开学了一个多月,在一场接一场的篮球比赛还没落幕,学校生物组又见缝插针的组织了生物标本制作的比赛。 于是一大早,就见徐丹青提着个小鼠笼子悠悠走到了教室里,往祝惜晨桌上一搁,眨眨眼:“小妹,报名吗?哥给你带小鼠了。”祝惜晨目不转睛的盯着笼子里抱着饲料啃的正欢的小鼠,兴奋道“好呀好呀!遥遥也一起吧。”。她最近敏锐的发现以前总是对徐丹青没有好脸色的孟遥最近似乎也把徐丹青归入了“正常同学”那一列,颇为欣慰的看着自家老哥和闺蜜终于可以好好相处,因此正高兴着。 孟遥思索了片刻,篮球训练和学业的压力已经让她有点吃不消了,她瞟了徐丹青一眼,虽然已经说了做一起闹一起玩的朋友,但孟遥对他选理科时的随意依然让她对徐丹青的业务能力充满了怀疑。她心想如果徐少爷半途撂挑子不干了,祝惜晨一个人做整个标本肯定会很吃力,本着心疼闺蜜的原则,她点点头,在祝惜晨热烈的欢呼里,她又看了看徐丹青,见他仍然是惯常的那张笑脸。 三人说做就做,挑了个下午的自习课,赶到实验室里,就开始摩拳擦掌。徐丹青把小鼠笼子搁在实验台上,利索地三两下带好手套,打开笼子,娴熟的揪起小鼠细溜溜的尾巴,而那小鼠仍抱着饲料棒,倒立着和徐丹青怒目而视。徐丹青轻笑一声,摸了摸小鼠的毛,那小鼠瞬间龇牙咧嘴起来。徐丹青怕吓着两个女孩,转去走廊处理,不一会儿小鼠就成了一缕亡魂。徐丹青把小鼠放在实验台上,桌上整整齐齐的码了一排剪刀和镊子,也都是徐丹青带来的,孟遥站在旁边,瞅着徐丹青戴着口罩,遮了半边脸,透过薄薄的眼镜片,略微皱着眉,他有些轻微的近视,要仔细看东西时会带上眼镜。 他沿着小鼠腹部中线流畅的剪着鼠皮,他并没有割破包裹内脏的那层膜,轻轻剥下了鼠皮,一点血都没流出。徐丹青操刀,祝惜晨做防腐处理填棉絮,孟遥缝合,是三人事先商量好的。孟遥瞅着徐丹青认真而专业的样子,一丝疑惑浮上心头。这手法似乎有些过于娴熟了,并不像是初学者。 实验室还有其他小组也在做着,隔壁两个人像是要做鱼骨标本,手忙脚乱的把一整条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一整晚的鱼搁在塑料袋上,正左右开弓刮着鱼骨上的肉。跟他们比起来,更显得徐丹青的动作游刃有余。而后桌的两个大男孩正对着一只血呼啦差的大兔子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散着混合了防腐剂的腥风血味。 祝惜晨已经受不了了跑了出去,孟遥本也待不下去了,连把脸捂得紧紧的口罩都挡不住味道,然而看着不动如风的徐丹青,她又像赌这一口气似的,不肯离开,她一个热爱生物的理科生,难道还能没有一个吊儿郎当的绣花枕头有毅力? 徐丹青抽空瞟了孟遥一眼,像是看出了她的煎熬,笑道:“不难受吗” 孟遥哼了一声,不屑的笑笑。 徐丹青突然站起来,示意孟遥坐:“试试吧,和我一块儿剥腿骨?” 他的言语好像有什么蛊惑力一样,孟遥突然乖乖坐了下来,安静的剥着腿骨,徐丹青在她身侧站着,身体探向试验台,手肘撑着实验台面,维持着这个极不舒适姿势低头剥着另一头的腿骨。 孟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剥出来一根,一时欣喜若狂,忘记了她对徐丹青的嫌弃,笑嘻嘻的把她剥出来的腿骨举到徐丹青眼前,眉飞色舞得意道:“你看!” 说完孟遥突然愣了,她只是特别喜欢在做好一件事之后展示给她身边亲近的人看,然后讨一声让她心花怒放的赞扬,本来么,求表扬这种事,也带了点撒娇的性质,不符合她孟霸王一贯的人设,所以也只在至交面前线路有。然而和徐丹青和解还没多久,虽然一起打过球又一起打过架,不过也着实算不上是特别亲近的朋友,她看着徐丹青似笑非笑的脸,尴尬的咬咬嘴唇,缩回了手。 而徐丹青却突然开口:“真棒!”满脸真诚的笑意,让孟遥觉得仿佛更尴尬了。 正在收拾台面和小鼠的徐丹青突然认真道:“孟遥,你挺有做实验的天赋的” 孟遥也趁机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怎么做的这么熟练?你不是艺术世家吗,难道还兼职做标本?” “标本也是艺术啊。”徐丹青一本正经的说。看着孟遥瞠目结舌的表情,徐丹青哈哈笑出声来:“我爸有个朋友是做生物制药的,我跟着在他的实验室里待过。他的儿子也是我好哥们儿,我们以前经常一块儿在实验室里玩儿。” “所以你选了理科?”孟遥恍然大悟。 “嗯”徐丹青意料之中的点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以后专职学了美术,就很难再接触这些东西了,文综理综四科里我最喜欢生物,趁现在还有机会,当然要多接触一下了。” 纠结在孟遥心里的许久的问题得到了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孟遥竟然有一瞬间突然觉得轻松的释然。她学着之前徐丹青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肩:“我也喜欢生物,你好好学,以后给我的实验室里的小白鼠画肖像。”徐丹青哈哈点头答应着。 而透过气的祝惜晨回来时正好就看见这一幕,笑呵呵道:“遥遥你终于不嫌弃丹青了啊?” 徐丹青突然一脸懵:“嫌弃?” 说错话的祝惜晨连忙摆摆手,慌忙道:“没有没有,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我说梦话呢,我们去吃叫花□□哈哈哈。” 一头雾水的徐丹青和尴尬的孟遥就这样被祝惜晨推推搡搡的推到教室,两节自习结束后正好是周末,三人打算直线奔赴邓记叫花鸡。 孟遥离校前得先去找老郑汇报班级的情况,徐丹青和祝惜晨就在门口等她。徐丹青瞅着孟遥不在,揉乱了祝惜晨的脑袋,小声问道:“她到底嫌弃我什么?”祝惜晨拍开徐丹青的手,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又瞪了徐丹青一眼,撇撇嘴:“不知道”。徐丹青也不说话,就笑盈盈的看着祝惜晨,于是小妹在厚脸皮老哥的微笑攻势中终于败下阵来:“她觉得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偏要读理,绣花枕头一包草,担心你不会做生物标本呐。”徐丹青怔了片刻,还没缓过神儿来,就见孟遥过来了,只好晕晕乎乎的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于是三人便直奔叫花鸡而去。 往常祝惜晨和孟遥有什么开心烦心事儿总是爱在这里吃上一顿,要是开心呢,吃完就更开心了,要是烦心呢,吃完就什么烦心都没了。 三人叫了两只叫花鸡。祝惜晨熟练的剥开锡纸,满溢的香气就飘了出来,和着热腾腾白气,祝惜晨深吸一口,感觉浑身舒爽。立刻伸出手撕了一只鸡腿。鸡腿烫得很,祝惜晨一边撕一边跳脚,吹吹手又继续撕“烫烫烫烫烫——” 徐丹青实在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祝惜晨白了徐丹青一眼,孟遥圆场道:“徐丹青,你第一次来吃吧?” “对啊,祝小妹可嫌弃我这哥了,从不带我到处吃吃喝喝”徐丹青笑笑。 “你就瞎扯吧,臭青蛋,你不是嫌我吃相难看嘛?再说了,我要是拉你来吃,你回去跟我妈说我又在外面吃她眼里的‘垃圾食品’,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何况,谁敢跟您一块共进晚餐,我要什么时候和你单独吃了饭,咱初中部你那些小迷妹们能用眼神杀死我。”祝惜晨没好气地说。 徐丹青扯扯祝惜晨的马尾辫:“瞎说什么呢,哪有什么小迷妹,哥连情书都没收过一封呢。”祝惜晨捶了他一拳:“那是没人给吗,那不是你自己不肯要嘛,还得我一封封的还回去,活脱脱一个徐少爷的私人助理。” 给她碗里夹了个鸡腿,吐槽道:“所以你不肯跟老板一起吃饭,就只和你的一晨哥哥吃饭咯?” 祝惜晨咬着鸡腿,瞬间情绪低落下来:“你别提了,我都好久没见他啦。” 徐丹青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果然就知道你重色轻友。”于是又收获了祝惜晨的一个瞪眼。 孟遥问:“期中考完了我陪你去看他?” 祝惜晨眼中有瞬间充满了光彩:“遥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孟遥翻了个白眼,把一只掰出来的鸡腿塞进祝惜晨的嘴里。三人吃罢了饭,悠悠走回学校去,四月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去。 “欸,我和蒋一晨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四五月份的傍晚” “小妹,跟哥讲讲你俩的事儿呗?”徐丹青笑道。 祝惜晨摸了摸肚子:“本姑娘今天心情好的很,就赏脸讲给你小徐子听吧” 夕阳在三个少年的身后投下一片长长的影子,影影绰绰,摇摇晃晃,仿佛摇动了少年最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