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哄鸣，有根弦一下子崩紧了，那些如蛇一般在花席城胸口狰狞的血色如同一把无影的利刃割在了他心口上，说不出的钝痛。

“你不是要我的心吗？”

一步一个血印，花席城踏着从心口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鲜血，缓缓朝上邪走了。带血的手握住他的手腕抚上自己心口：“那就亲手拿去。”

那些温热的液体延着指尖滑进掌心，上邪却觉得如噬骨的烈火一般，灼着他的手，烫着他的心。上长场划。

为何？为何看到她如此，他的心会这么痛？

就如同那个折磨了他几千个日日夜夜的场面一样，锥心刺骨？

明明他爱的只有那个人不是吗？

明明从最初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她不是吗？

明明他一直等的都是这一天不是吗？

可为何当手掌摸上那近在咫尺的心脏，他却会如此犹豫不决下不去手，甚至甚至想到了放弃？

四目相对，其中那片沉重的痛楚似乎有如实质一般，让上邪的指尖微颤。

“仙尊，您还在犹豫什么？”

凤清鸳站在一旁，视线死死盯着无声对望的两人。那双杏眸中是一片从未有过的焦急与狠色。

只要他亲手取出了她的心脏，便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姻缘，即使最后知道真相，他们也永远不会再在一起！

只要一下，一下而已！

凤清鸳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握着，指尖刺进掌心，一片火辣辣的刺痛。

几百年了。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白琉璃一直静静站在一旁，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了花席城的脸上。

看着她那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可言，曾经活灵活现的眼眸中如今却只有无尽的死灰时，白琉璃的心忽然毫无原有的窒了窒，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花席城也是人。活生生的人。她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心痛无奈，她对上邪的爱自始至终他都看在眼里，如今这般模样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公平，甚至是到了残忍的地步。

不管上邪承认与否，看他如此犹豫的样子，以及在那双漠然的眸子里闪烁的苦涩。他毫不怀疑上邪对花席城都是有爱的，同样是爱着的两个人，这个抉择无疑是痛苦的，若他把那件事说出来，上邪是否真的就会这么放弃了？

可主人怎么办？

等待了这么多年，就算上邪真的可以放弃，可他却不甘心，也放不下啊。罢了，自私也好，残忍也罢，那他就做一次这恶人吧。

“上邪，星象以成，别再心软了。”

白琉璃指着手中的罗盘，七颗大小各异的珠子直咧咧的在罗盘中央排成了一条笔直的横线。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成功的吸引了上邪的主意。

微微侧头扫过罗盘，上邪终于是将视线落在了花席城脸上。

那惨白的脸，毫无生机可言的双眸，每一处都似乎剐着他的心脏，那种说不出的痛，无言可以描述。

可是，他如何能为了她而放弃当初救他性命，甚至为了和他在一起连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人？

他，不能。

指尖下落，嵌进血肉，手下的人身子晃了几晃，那脸苍白的仿佛一触就破的梦境，若这一下下去，她便永远不复存在。

永远不在，这个字眼在心中闪过，上邪指尖微顿，却在下一秒被一只手握住，带着他的指尖没入了血肉。

眼前的人脸色再次一白，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却咧着嘴，笑的如月夜下的昙花，惊心动魄却转瞬即逝。

上邪满目震惊的望着花席城握着他手腕的手，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为何？”

花席城无声浅笑，想开口，可腥红的唇瓣一动，随之而来的没有声音，只有不停溢出口的血色。

拼尽全身力气毅然决然抽身，伴着踉踉跄跄的脚步，一朵晶莹剔透的光彩自胸口脱出，溢着腥红的颜色，落进了目瞪口呆的上邪手掌之间。

一地寂静，刺目的白光自上邪手掌中发出，几人下意识眯眼，却在看见那团光幕中的心脏时，同时呆住。下一刻，上邪几乎是以闪电一般的速度闪到了花席城身旁，手臂伸出，抱住的身体软的如同没了骨头的人。

花席城在落进上邪怀中时，脑海中最后一丝的清明渐渐逝去。她扯了扯嘴角，几乎透明的脸上只有一片解脱。

上邪看着她缓缓闭上的眼眸，那双近千年的岁月里始终无波无澜的眸子里，是一种近乎绝望般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