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乏味,我便拿着药典考问鸣飞,蔺晔送我的扩音器效果很好,像这样在户外行路只需依照我平时发声的音量就能听清内容。唯一不太理想的是这项圈的用材太过招摇,按重量算足有五两黄金,若是遇到小偷到时候我要找谁哭去!不过鸣飞表示戴着挺好,他说我本是女子一年到头也不见一副像样首饰,如今有人送礼不带岂不可惜,再说亦是实用之物总能避免不少麻烦,听他此番虽说言之有理可我还是觉得财不露白的好。 路上,我和鸣飞讲了新校区的事情还有以后的构想,林林总总讲了一路,听完鸣飞感叹我的胆量和眼光,但我心知称不起他的赞美,只因我前世生活的时代是站在几千年的历史基础上而存在。 我和鸣飞出了百裔进入炎城的交界,再往南两天行程就能到达炎都,我们寻了几处客栈才找到两间空房,如今在这里就能看到不少来参选的年轻才俊,有些张扬的在楼下厅堂内高谈阔论,甚有些已在院中空地里切磋武艺了。 我在房里一个人呆着,回想着白天说过的事情,似乎还有一股势力在掺和,当初刘景与我坦白大哥的事情后我曾一度放下了顾虑,可是如今回忆,还有很多问题太过巧合,那种躲在背后的无形力量又让我隐隐不安起来。 清晨起床,洗了把冷水脸,将昨夜未想明的事情放在一边,反正也是鞭长莫及何必自寻烦恼。进入炎都前,我们在郊区客栈定了房间,朝会将至想必城内的空房紧张,若是运气好,到时再回郊区退房便可。 安置好行李,我们往大哥预定的酒楼去,今日元宵,街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鸣飞和我走在欢腾的主街道,我们太久没回,被这气氛所感染渐渐慢下了脚步,去享受这份回家的热闹。而在另一条交纵的街道上,暖烟护着敏珍公主穿梭在同样拥挤的人流里。 “公主不该偷跑出来。” “行宫无聊,来这里逛逛。你看多热闹!” “公主若只是逛逛,我叫左护陪您,可好。” “怎么,不准我跟你?要去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我去见几位朋友,您的身份有些不合适。” “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们定能猜到。” “都这么厉害,那我更要见见了,王父叫我多结交聪明人。” “大宫并未交代。” “哎,不要这么较真吗,你看我都出来了,回去找人证明多麻烦。” “左护随行,请他现身便可。” “什么!我不!你要是把我赶回去,我就……” 暖烟用眼神制止了她将出口的威胁,而下一瞬,这拥挤的人群里,女孩身后无声无息的多出了一个身影。 “公主,请回。”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父可给你们强行带我走的权力。”她一改娇憨的声音,转头冷言质问。 “若性命有虞可行。” “好!我现与小师父同去,你随行待命。若性命有虞,你即刻护我离开。” “公主,您要参加比试,还是不宜过多暴露的好!”暖烟站在一旁接口说道,自己的身份在西境王庭得不到完全的信任,看着老者疏离无波的眼神,他知道公主对自己太过亲密了些。 “谨遵公主令。”老者看了眼暖烟,身影随声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之中。 暖烟带着公主走进一间雅室,厅中云家兄妹三人均在,暖烟对几人展颜笑道:“我来晚了。” “是我们早到了!”牧烈起身相迎,见其身后来人,顿足恭敬道:“见过公主阁下。”在座其余几人亦起身向公主行礼。她没太过惊讶一番回礼后,向牧烈询问了原因。 “我知爰因近况,猜到您的身份不难。” “唔,有点道理。”她也不摆公主架子,与几人攀谈起来,正当牧烈向公主介绍完历年盛朝会的流程后,雅间的外门被侍者敲响,“云大人,您的客人到了。” 顺着侍从指引,我和鸣飞绕过屏风走进内室,除了首位的女孩,都是久未逢面的老朋友。“各位久等!”走至近前,我对着大家歉意一笑,鸣飞与我并行,同样对众人行过一礼。 “阿玉,见外了!”大哥微笑引我们入座,将我介绍给公主,“敏珍公主,这是舍妹蓝玉。” 看着公主还未及时收回的精彩表情,我向她欠身行礼道:“蓝玉见过公主阁下。”她匆忙起身回礼一副怔然呆愣的表情分外可爱,而在她身旁暖烟如出一辙神态更是没能让我忍住牵起嘴角,想必这就是大哥心中所谓的惊喜了。不过,牧谨的样子让我有些好奇。 因许久未见,饭桌上大家也没多顾忌食不言的规矩,大哥让我和鸣飞一起回家住,说是房间都收拾好了,我们也就没有拒绝。牧瑾的样貌没多大变化,原就是个大家闺秀如今看着只更成熟了些,也不知她犀利的口才是否更进一步;穆睿的变化最大,若是单独遇到我定不敢相认,好在他性子没变一如从前的爽朗直率;至于大哥,他就像只看似温顺的雄狮,但他不动声色洞悉一切的手段,足可见得他长袖善舞的能力有多高超。 暖烟又蓄了胡子,我就坐他的身边,自开始时互相问过好后再没多言,能再见他我心欢喜,但过去的事情我不知他是否介怀,不敢过多探问。只从席间的话语中知晓,他现在西境王庭任命公主武师,这次是护送公主参加盛朝会而来,看公主对他的态度,两人私下交情应是不错。 “蓝姑娘,你我共饮一杯如何。” “公主抬爱。”我颔首起身回敬,喝罢,便听公主提问道:“姑娘在西境何处?” “丽桑。” “这么近,那可要时常来看望师父,他寂寞的很。” “好!”我略一顿见暖烟没有阻止便凭心回答。公主听后倒是高兴,还想再予我一杯,可惜我这喉咙受不住她这番好意,只能借着不胜酒力婉拒了。公主也没为难,转投别的话题去了。酒足饭饱,临出酒楼已近申时,公主被送回行宫,我和鸣飞取回行李,住进了大哥的府宅。 晚上吃过元宵后,我到鸣飞房里接受治疗,他边整理药具边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每次饮酒后,嗓子总会有些不适,好在有他在身边能及时开药修复。 “下次尽量少喝些酒!这次就算了。” “好。”我取掉项圈,抬起头方便鸣飞找准穴位针灸,等两刻后他为我拔针,忽听叩门声响起,“顾大夫,不知阿玉可在你房内?” “她现在不方便说话,有什么事吗?”鸣飞替我回答。 突然,我脑中飞快闪过几年前牧瑾对我说过的话,我忙起身上前拉开房门,以免顾某人这般说话让二姐误会了去,可谁想屋外除了牧瑾竟站着一人。 “今日元宵,同去观灯,可好!”屋中晕黄的烛光映在暖烟身上更添温柔,这久违的感受于我恍若镜花水月怕触之即散。身后的人轻轻推我向前,“她同意了,已等你多时。”鸣飞再次替我开口应声,“再有半个时辰,她才能发声,若要交流你自行办法。”暖烟道了声多谢,和我一同往院外踱去,留给他二人独处的空间。 一路安静走到中庭我们才开始有了交流,都是他问我些方便回答的问题或是他在西境经历过的趣事,只需要我点头摇头或是微笑回复即可。跨出门所见丽景是难言壮美,东风吹灯如星雨,夜如昼,十里黄金楼。 “街上热闹,莫走散了。”他低头在我耳边说,像是猫儿的小爪轻挠。我转头看他,四目相对,心如鼓擂,他僵硬的姿态让我知晓,紧张的不单我一个。 牵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好”字,再抬头,他目中流光比之元夜灯火更胜明亮,那一刻,双手被他握紧,本就不远的距离被他推散,前额传来他略高的体温,“对不起,我不该放开你,原谅我,再舍不得了……”他颤抖着声音对我诉说歉语及思念。等他放开我时,嘴唇上还留有它离开前的缱绻温热。 游人笑语,花香满路,我们就在其中,月光下,灯火里,他一路牵我走过,几年光阴恍惚逆流,只愿永远沉溺再不离开。停至一处僻静廊亭,暖烟忽然伸手轻抚我的脖颈,我看向他,感受着温热的触感,渐渐移向我锁骨处的一条长疤。 “还能痊愈吗?”我轻握住他微颤的右手,现已能开口说话了,我低声安慰道:“不碍事,原就是因我而起,还连累于你。”见他还欲反驳,我就忍不住笑他,“傻子,非要认错?” 他看着我的嬉笑表情,竟还是正色的点了点头,“如此……”我按捺住紧张的情绪,踮起脚在他耳边说:“不如以身相许吧!”未等我的脚跟落回地面,突有清风而过吹起衣裙,跌进他温暖的怀抱,耳畔响起他的话语,“好,我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