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半是挖坑，半是装可怜，总算让连淮答应下来。

只是，这之后他就没了踪影。

素素知道他在帮封煦暗中调查赈灾银贪污一案，倒不急着催他。反而是国公府的其他人误会了，一个个都觉得素素可怜得很。

到中秋宴前夜，还不见连淮的人影，素素这才着急了，过了平时落锁的时间也不让关院门。

一开始在屋里等着，后来等得心烦，干脆站在门口。

“夫人，起风了，当心着凉。”伊人手里拿一件披风。

素素见是她，问：“怎么还不去睡？”今夜该轮到夏蝉守夜才是。

“可是夏蝉又找借口偷懒了？”素素问。

“不是。”伊人给她披上披风，立在她身侧，捏着手指，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

“有事跟我说？”素素难得见到她犹豫不决的模样，“虽然你跟秋水是连淮的丫鬟，但我平日里倚重你二人多过夏蝉夏萤。我不曾拿你们当外人，你若有事直言便是。”

伊人深吸一口气，笑着说：“不是难事，是有件喜事。奴婢的爹娘给奴婢相看了个人家，想跟夫人求个恩典。”

她虽笑着，眼中却无多少欢喜。

素素道：“无碍，你要是不喜欢这门亲事，我做主给你推掉。你爹娘那里，不是问题。”

伊人摇头，“夫人误会了，奴婢没有不愿意。那人是常氏绸缎庄的少东家，奴婢的爹给府里采买的时候时常与他打交道，说他是个有担当可托付的良人。”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奴婢前几日从他家绸缎庄外面路过，见他生得俊朗，待人有礼，反倒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莫要胡说。”素素牵起她的手，柔软细腻，道：“你自小跟着连淮读书写字，学识见识不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差。模样出挑不说，针线中馈皆拿得出手，怎会配不上他一个商户之子。”

接着又说：“你爹娘都是府里体面的管事，在国公爷和老夫人跟前都有面子，他家要仰仗你爹娘的地方多着呢。”

伊人只是浅浅笑，眉眼中再不似从前娇蛮傲气。

素素轻轻叹一声，她哪里是觉得配不上那个少东家，分明是连淮的拒绝，把她的满腔欢喜沉入湖底。

伤透了，也就无所谓是谁了。

素素道：“我随时可给你脱籍，放你出府嫁人。但你须得明白女子婚嫁是一辈子的事，万不可一时冲动。像我这般，情不投意不合，离也离不得。”

“奴婢，省得。”伊人忽而一笑，“奴婢同您说真心话，奴婢自小喜欢公子，做梦都想做他的房里人。

您进府前，奴婢还担心您不好相处。不曾想那日帮您更衣，不小心拉扯到您的头发，您却没有怪奴婢，您不知道奴婢当时有多高兴。

您是个极好相处的夫人，只是，奴婢没福气。”

伊人低下头，眼眶里的泪水掉入泥土里。

“奴婢清楚公子的性子，他看似温润好说话，实则认定的事情，无人能改。他那日坚持不让奴婢与秋水近身，那么以后也不会，永远不会。

即便有一日公子愿意纳奴婢，那一定是为了止住流言蜚语，终究只是个名份。”

素素拍拍她手背，她如此通透，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只道：“你能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脱籍的事无需担心，待你出嫁，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嫁妆。秋水也是如此。”

伊人行礼谢恩。

“夜深了，今夜公子怕是不会回来了，夫人不如先去休息。”

素素望着天上圆盘似的月亮，打了个哈欠。

书里的连淮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他答应的事，必定会办到。退一步讲，若是对她食言，她这么枯等着也不是办法。

“嗯，回吧。你也早些去休息，今夜该夏蝉那丫头守夜了。”素素又打了个哈欠。

方才等的时候没觉得困，这一回屋，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夏蝉一边伺候素素更衣，一边道：“奴婢没偷懒，是伊人姐姐有事要跟您禀报，奴婢才没过去碍眼的。”

宋氏整顿后院风气是有成效的，夏蝉这丫头都知道称呼伊人“姐姐”了。

素素眼皮沉，敷衍道：“嗯，不错，我们夏蝉越来越有大丫鬟的模样了。”

夏蝉听了心里喜滋滋。

熄了灯。

素素躺在床上，想着明日中秋宴的事，睡意渐渐散了。

倒是外间的夏蝉，没一会儿就酣然入梦。

忽然窗户那而儿一声异响，打破了素素的沉思。

“是你吗，连淮？”素素坐起身。

“是。”

接着素素便见一个人影推开窗，跳进来。

借着窗外月色，素素见连淮走过来。他身上带着秋夜的寒气，一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凉意。

他将一个荷包放在素素的被子上。

素素拿起来，听见荷包里面“叮当”响，打开一看，是锦鲤玉佩，还有那块老夫人送的那块原封未动。

“你当真问阿煦哥哥要回来了！”素素原本没报希望，只想他能找人弄个一模一样的糊弄一下太子便成。

连淮合衣躺下，才闭上眼睛，就听她小声问：“你莫不是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