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桐抬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臂去找周妈妈,又是不解又是愤懑,委委屈屈地大哭了一场。
她并不明白自己温柔对待的,全心照料的枣枣为什么能够毫不留情地伤害她,或许就像白猫不会明白枣枣是它的名字,也不会明白一开始陪自己玩得很好的周歆桐为什么想要强行留下它一样。
其实周歆桐每次撕掉公告,周妈妈都会补贴一张回去,然而那只猫的原主人,却始终都没有联系周妈妈。
所以周歆桐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她当时随口的猜测是真的呢?白猫以前的主人对它并不好,所以它才会那么不乖?不过这种愚蠢又天真的想法也只是小歆桐当时为了安慰自己而产生的,很快就随着白猫的消失一起,渐渐被埋在了记忆深处。
……
点滴瓶空了。
周歆桐回了神,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犹豫着该不该把林早摇醒,却见林早眼睫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周歆桐怔了怔,才低声喊她:“林早,已经结束了,我带你回家吧。”
“嗯。”
林早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乖乖任周歆桐施为,一直到周歆桐交完费用,出了医院。周歆桐问她:“我抱你吧?”
她早上一开始还只是半抱半带,后来着了急就不顾林早意愿直接把她整个人给抱起来了,林早很是不自在,闹了好一阵别扭。
林早也想起来早上的情景了,她当时全程把头埋着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可以说是又羞又窘,顿时心里又别扭了,顽强道:“我可以自己走。”
周歆桐听到的回答仿佛和林早做出的回答全然不同,自然地说:“那我背着你吧。”
林早:“……”
林早深吸一口气,慢吞吞地爬上了周歆桐的后背。
她动作很生涩,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被周歆桐稳稳支撑住的双腿更是僵硬无比,整个人就像个石雕压在周歆桐身上。
周歆桐当然感觉到了林早的僵硬,她的想法有些飘忽:如果说林早是石雕,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轻的石雕了……
她歪了歪头,“你可以把手放在我肩上。”
于是林早就把一双手往她肩膀上放。
林早安安静静的,周歆桐也没再说话,她一步步走着,自然有些颠簸,林早垂下来的几绺长发也一上一下地摇晃着。
她的身上没什么味道,带着一点点不知名的洗发露的香味,很淡很淡,就像她整个人,仿佛风一吹便会散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来,那几绺下垂的头发也拉长了好几公分,林早平稳而细微的呼吸吐在周歆桐颈侧,像猫一样带着凉意与幻觉一般的湿意。
她始终没有出声,一动不动,只随着周歆桐偶尔变换姿势保持稳固的动作而惯性般动弹两下,周歆桐在这样的安静中只觉得万物静谧,时间静止。身边的车水马龙与人来人往都像是镜花与水月,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被无形之物所分隔,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林早。
她感到温馨,却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林早刚刚恰到好处的苏醒,仿佛她从没真正睡着过,在自己面前的毫不设防也只是她的伪装之一,放松沉眠的姿态也信手拈来般将自己骗过……但又或许,只是个巧合呢?
周歆桐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地不在意林早的另外一面,对她倾注的好感也迟早可以换来林早真实的友好与接近……
但是她现在动摇了。
在她怀疑林早根本没有真正睡着,而是在高烧与药物影响的状态下,自己全心全意地照料她之后,更是在两个人已经相处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林早对她展现的仍然是完美的伪装的时候,周歆桐动摇了。
或许只是个巧合呢……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心思了?周歆桐再次想道,心中苦笑,只不过是因为林早刚刚好在那时候睁开了眼睛而已,怎么就能够联想到这么多东西……?
周歆桐压下纷杂的想法,却还是无法按捺下意识深处的质询——
如果林早最后,会将自己挠得遍体鳞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