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白光隐在苏清袖子里,隐隐是一把利剑的形状。
苏清死死盯着对面人,心下一横。他要先确保顾霖的安全,就算是要惹恼障主人打大一架,他今儿也得护着顾霖毫发无伤。
“师尊我没事。”突然,怀中传音符里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
苏清手一顿,白光倏地消散,隐隐露出一角的胜邪凭空消失。
再听那声音虚弱且坚定的补了一句,“别跟他们起冲突,咳咳……我没事。”
苏清松了一口气。
说不上为什么,听到顾霖的声音,他一直悬在心口的大石落地。
一整天他一直担心顾霖安危,闷胸口直难受,此刻终于舒畅了。
刀疤脸警惕的盯着他,“怎么,方护卫要打架?”
“没有,后院关押之人干系重大,少城主要我此次顺道测试一下你们看守是否尽职。”苏清很快想好了托词。
他拱拱手,一脸的不卑不亢,“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担待。”
刀疤脸盯着他看了片刻,没发现什么破绽,哼了一声,将刀重新收回刀鞘。
胖子笑了一声打破尴尬,“我就说嘛,方护卫不至于不懂规矩。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着,胖子拎过了药盒,转身进到月亮门后面。
苏清侧着耳朵听其中的动静。修道之人,五感比旁人敏锐些。他大概感觉到月亮门后一排有五间柴房,每间都关着至少十来人。胖子随便踹开了一扇门,拎起了三个人就捏着人脖子将药灌了下去。
院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片刻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铺天盖地的哀嚎……
“啊——我的眼睛!”
“痛,痛,我的胳膊,我的胳膊麻了,我感觉不到我的胳膊了——”
“救命,血,血,我在流血!”
男女混杂,叫喊声凄惨,听得苏清不忍的蹙了蹙眉,别过眼去。
刀疤脸和身旁的守卫倒是面色如常,似是已经习惯了。但是最边上一个人,目光盯在鞋尖上,有些不自在……
苏清忍不住多他看了一眼。
那人低着头,一见苏清看过来,立刻移开了目光。他手指扣在剑上,指节却有些泛白。
这是……紧张?
一种怕做错事的惶恐……
他略带怯生生的神情和不可一世的刀疤脸以及胸有成竹的胖子,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奇怪,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选来做守卫?
难道……!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入脑海,苏清又多打量了那名守卫一眼。
虽然这人五官在尸障中有点模糊,可就是这种模糊,才越发让苏清觉得有这个轮廓有些似曾相识。
那五官走向,都和李二庆有些神似。
是了,这个约莫不是尸障中的守卫,而是李二庆走丢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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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记录妥当了,方护卫回去放心交差。”胖子在月亮门后耽搁了好一阵才出来,将空药篓和册子一并递给苏清。
苏清点头道谢,顺手朝着最边上的守卫指了一下,“派个人跟我去厨房走一趟吧。少城主说诸位辛苦了,准备了些吃食,犒劳一下诸位。”
听到犒劳,几人不疑有他,胖子做主,便让人跟着苏清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穿过花园,四下再无旁人。
苏清装作漫不经心的和对方聊天,“最近听说金陵湖天气不怎么好,有不少渔民失踪了?”
那人结巴了一下,“是、是嘛。”他眼神闪躲,盯着地面,“我这几天呆在府里没出去,都不知道。”
苏清不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对方被他看得心虚,“方、方护卫,你看什么?”
苏清心下多确定了几分,也懒得兜圈子,直接挑明道,“有个叫李二庆的托我来救他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会在哪里?”
“二庆!”那人猛地抬头,“二庆他还好吗?他在哪里!”
“他没事。那日他侥幸逃过一劫,此刻正在金陵城等着你回家呢。”
对方眼眶瞬间红了,嗫嚅两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此人正是李大庆。
他先前不敢承认,是因为刚进来的时候,有一个同伴不明所以的暴露了身份,突然间身边就出现了一大堆僵尸,将人架走了,再也没有找到过。
他也是吓怕了,才一时不敢承认自己身份。
苏清安慰一句,“别怕,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将你们所有人安全带出去的。”
李大庆点点头,眼中激动之情满溢,若不是怕被旁人看到奇怪,他此刻直想给苏清跪下,“多谢长老救命,您可千万救我们出去啊——”
苏清道,“后院戒备如此森严是为何,你可知?”
李大庆挠挠头,“约莫知道一些,说是里面关着些病人。怕放出来传染……这样看起来,像是十年前的那桩旧事儿了……”
从李大庆的口中,苏清终于知道了关于现状的一点线索。
十年前,宛陵城内闹了一场很严重的疫病,传染性极强,没几天功夫,城中就有几百人感染、死亡。
由于完全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病死率极高。
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宋知著下令将全城的病人集中到了城主府后院,又将城主府封了,只许进,不许出。
月亮门前的守卫,全都是从府里选出来的死士。全府上下只有他们可以进去接触病患,为的,就是为了减少其他人因为接触而被感染的可能。
苏清将信将疑,“那后院的惨叫?”
李大庆叹口气,“就是因为生病。长老没见过可能不晓得,得了这种怪病的人,症状都是咳血,胸口痛,浑身流脓……有些特殊的,还会逐渐丧失视力,触觉;身上流脓的地方碰一碰就是要了命的疼啊,喊的能不惨嘛……”
“不过……”李大庆顿了顿,“这些也是我猜的。进来这几日,我一直都呆在后院,别处也没去过。”
苏清蹙眉。这么说,刀疤脸他们拦着他不让进,倒是为他好了?
李大庆一脸希冀的看着他,“道长,您说能带我们出去,什么时候走啊——这鬼地方,我真是多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我需要你先帮我一个忙。”
“您说!”
苏清神神秘秘压低声音,“有没有可能不惊动别人,让我进柴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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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至寅时,月亮门前只有两名守卫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