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溪颇感丢脸的抬手捂住眼睛,“我知道了,抱歉。”
保洁大妈离开后,苏溪哭也哭不下去,睡不睡不着觉,干脆对着窗户坐到五点,天还没全亮就拎着包出了招待所。
陵园的地方很偏,打车过去要将近一个半小时,苏溪在管理处打听了墓址,又买了花,慢悠悠地往墓园里走。
不年不节,时间又早,陵园里几乎没什么人,苏溪闷头转了半天才找对地方,碑前却已经有人在了。
“你是……”
站在墓碑前的中年男人回过头。
两人对视,齐齐变了脸色。
陆镇川垮着脸盯着苏溪瞅了一会儿:“陆临让你来的?他妈他自己不来拜祭,找你个外人来算什么?”
“……”这人说话可真够惹人嫌的。
苏溪对陆镇川正是恶感最盛的时候,闻言冷笑一声:“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怎么说话的?!”陆镇川拧眉,“这里埋的是我老婆!”
“是亡妻。”苏溪嗤笑纠正,“您现在的老婆可还活得好好的呢,人家年纪轻轻,您别平白诅咒人啊。”
“……”陆镇川气了个倒仰,“我总算是知道陆临为什么能看上你了,全都是一路货色,没心没肺的东西!”
苏溪其实并不介意陆镇川骂她几句,或者是看她不顺眼,毕竟她也确实没做过什么讨长辈喜欢的事,甚至光以年龄和身份来看,每次相处都是她失礼在先。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接受陆镇川连陆临一起骂!
而且,他是最没资格骂陆临的那个人。
“我们没心没肺?”苏溪的眼神沁凉如水,“您一个放任妻子独自生产,不管老婆孩子,把老婆硬生生害死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没心没肺?你也配?真是孔雀看不见自己屁股,开个屏就真当自己浑身上下都光鲜亮丽了?”
苏周两家家教严苛,苏溪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么对待过长辈,但面对陆镇川,她忍不了,也不想忍。
稍微说句软和话,苏溪都觉得是在委屈陆临,是在枉顾陆临曾经遭受的苦难。
陆镇川脸色铁青,他事业有成,身居高位,多少年都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尖骂过了。
“你知道什么?我要是不赚钱,他们娘俩用什么?拿什么让他们过好日子?”
“那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吗?”苏溪反问,“他们真的从你这得到半点安宁和舒适了吗?”
陆镇川:“……”
“没有,是吗?”苏溪冷声道,“但凡你有一点为人父、为人夫的觉悟,你都不会放任产后精神有问题的妻子,独自照顾年幼的陆临。如果你真心为他们好,早就该发现端倪,后面的悲剧也不会发生了。”
陆镇川被苏溪堵得无话可说:“……”
“你知不知道,你妻子在产后那段时间有多难熬?你知不知道,在她情绪不稳定的那些年,你的儿子陆临又遭遇了什么?或许,你就算知道了,也抱着无能为力的想法,你没办法抽出一丁点的时间来照顾他们,是因为你要赚钱养家,对不对?只要摆出‘赚钱’这个理由,一切的疏忽都可以忽略不计,这不就是你们这些无能的男人惯用的伎俩吗?”
陆镇川:“……”
“在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尽到责任。如今,陆临不需要你了,你却以慈父的态度来接近他,还想让他接受你。”说到这里,苏溪越来越替陆临感到生气,“一旦他不愿意接受,你就摆出父亲的姿态,挥舞着道德的大棒来斥责他,仿佛他十恶不赦!”
陆镇川无言以对:“……”
“陆老先生,自以为是也该有个限度。”苏溪咬牙冷哼,与陆镇川擦肩而过,将手里的白百合放在墓前,弯腰鞠了一躬。
态度尊重,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对于陆临的父母,她的观感十分复杂。
陆母确实是受害者,但她的软弱和脆弱也是陆临一切苦难的开端。
她尊重,但并不感激。
离开陵园的时候,苏溪忍不住问陆镇川。
“您到现在还认为是陆临害死了他母亲吗?”
陆镇川:“……”
见他沉默,苏溪冷冷一笑,也不再等他回答。
“如果是的话,您以后就离陆临远一点吧,没有您这个父亲,他可以生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