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是不可能睡的,熬夜使人快乐,年轻人只有熬夜才能在白天神采焕发。
屋里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戚向晚缓慢地爬起来,鞋子落地,没惊动任何人。
本意是睡不着出去四处走走,过了桥一抬眼,望见了不远处唯一透着亮光的窗户。
乡下不设路灯,省电又睡得早,这家夜半三更点灯,是怕玩家们起夜漏看么?
等靠近了,窗上两条影子清晰起来。
“……废物!连个瘦子也搞不定,干什么吃的?!”
“叔!不是,我那时候真的就糊涂了……”
村长和阿武。
他们嗓音足够低,外头听得断断续续。
戚向晚绕到屋后面去,探了探石砖墙,可以,够厚。
他后退两步,借短距离冲刺,三步并作两步爬上屋顶。踩下去第一片瓦他事先按过,确认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瓦片薄,听得清楚多了。
就是不只他一人。
摆了一天高冷脸的玩家蹲在另一边,见到来者之后无半点意外之色。
对方甚至轻轻拍了拍旁边点的地方,示意他过去,似乎在表明那里视野更好,脚下无青苔。
村长的怒气未下去半分:“糊涂了?找女人没见你糊涂,分钱时也没见你糊涂,真要办事了就这德行!”
“下回,下回肯定办好,都听叔您的!”阿武慌忙道。
村长忍怒又问:“那个女娃哪去了?”
“叫唐糖那个?这回是真的,找遍全村没发现人影,真邪门,啥法子都用过了,拜山神也不管用……”
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阿武忽然不发声了。
“啪!”
透过缝隙,只能看到捂着脸一脸空白的阿武,双眼瞪圆,像是刚意识到自己的发言不妥,利索地跪在地上对一个方向拜了三拜,惶恐地连声说:“我不是有意的!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对不住、我不该说……”
扇完巴掌,村长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脊背疲惫地弯下去,不说话,也不阻止阿武的行为。
阿武跪地久久不起,发病似的抖着,由呜咽变成大哭,走投无路的哭法。陈叔看不下去,开了门,接着一脚将他踹了出去,像踹不听话的狗那样。
“你……收拾收拾吧。”一句重话也不再说,陈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混浊无光的眼睛无声注视阿武,看他怔怔地爬起来,失魂落魄地离开。
村长抽完一支烟,把地上那东西小心捧起,妥当地放置在桌上。
烛火忽明忽暗,从影子来判断,似是小人状的玩具。
陈叔原地留了很久,久到戚向晚在上面蹲到双腿麻无知觉,天边可见金弧,天色亮了三分,他才抖落烟灰,回了自己屋子。
先不说唐糖是谁,那东西就十分可疑。
麻劲还没过去,戚向晚刚落地时差点崴脚。
再看另一位玩家,蹲了一晚无半点不适,几秒便悄无声息地开了窗,面无表情地对他招手示意。
这是干嘛?
戚向晚半信半疑地过去,通过窗往里面看。
一眼便被那木头玩偶吸引住,雕刻的女子身姿曼妙,五官精致,唯一在嘴唇点了丹色。以蛇鳞作衣裳,长发垂腰,脖子修长纤细,双手抚面掩饰愁容。
村里人手艺真不错。
……一瞬间脑补了一箩筐的某愚昧村庄祭拜山神结果下场凄惨的故事。对比认真观察的赵榕,戚向晚反思了一下重点偏移的自己。
女子绝对是少见的美人,如果上了颜色,她的双眼必然灵动清澈。放大看,细微之处找不出瑕疵,木头上连纹理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