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玉吓了一跳,难怪早就看着陆亭玉脸色不对,还以为她是在与自己怄气,谁知她居然使出苦肉计忍了这么久。
被有心人传出去,再让沈贵妃再添油加醋一番,说她不仅不愿和亲,还仗势欺辱替她受罪的公主,她还要不要做好人了。
太后见不得血,一看乌洛兰蒙手上帕子沾满星点的血迹,头便晕的厉害,顺势下坡叫女官去请太医,又道:“正好,也给你开几副汤药调理身子,早些有个孩子安分下来。”
陆亭玉一僵,左手腕她缠了丝带遮挡守宫砂,叫太医一诊脉,那不就……
太医很快便来,先给太后请了平安脉,轮到她时默默伸了右手。
所幸她身子一向没毛病,太医皱着眉听了半晌脉,询问道:“臣僭越问一句,公主与驸马同……”
陆亭玉有点慌:“同,日日同房,感情好着呢。”
太医喘了口气才道:“臣是说,公主与驸马同时诊过脉才能开方子,您身子康健,只需几服药调理即可。”
太医转向乌洛兰蒙:“请驸马爷伸手。”
“……”乌洛兰蒙伸过手腕,自她说过同房后便一直神情微妙,唇畔的笑意若有若无,看得陆亭玉无比心虚。
“驸马胃气不足,肾气倒很足,子嗣方面无大问题。”太医一边开药方一边道,他是太后心腹,说话间没那么多顾及。
太后一笑:“她不急,哀家急,太子妃也没个动静,好不容易有孙儿成亲,哀家难免心急了些。”
说罢,她指了个三十多岁的女官出来,对陆亭玉道:“这是你柏姑姑,跟了哀家近十年的老人,随你回公主府看着你俩喝药,有好消息了再让她回哀家这里。”
陆亭玉:???
乌洛兰蒙:!!
太后一发话这事儿就没了商量的余地,备孕药得喝,才收拾好没几天的雅苑也……
被戳伤的后脑破了点皮,剪了头发贴了药,拆掉发簪后陆亭玉才舒了口气。
陆安玉一直巴巴看着,这时候才找到说话的余地:“我宫里有几瓶上好的金疮药……”
话音未落,乌洛兰蒙立即拒绝道:“不用,谁知道里边被谁添了东西。”
话里话外都是油盐不进,全然一副被陆亭玉洗了脑的模样。
陆安玉瘪起小嘴,忽听门外传道:“沈贵妃到——”
发簪牡丹,紫裙曳地,通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袅娜进来,三十三岁的年纪却像二十有余的女郎,眉若远山眼若秋水,瞥了眼陆亭玉和乌洛兰蒙,笑盈盈先给太后请了安,才疑道:“母后这是怎的了?”
“还不是宜阳,和你的华玉一样是个倔脾气。”太后这才和蔼了些。
陆华玉面容与她有几分肖似,宛如紫牡丹的秾艳气质也只有沈贵妃能驾驭,闻言便笑道:“母后顺顺气,莫与这些小丫头一般见识,宜阳来都来了,不如来我宫里吃罢午膳再走。”
“去你那做什么,就在哀家这儿吃。”临近时,太后吩咐人摆膳,“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姐妹俩个也别伤了和气。”
陆亭玉无奈,乌洛兰蒙的手一直在她腰间放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嫌害臊,好容易等到太后先动了筷子,才得以分席而坐。
陆安玉性子活泼讨喜,总能说些逗趣的话引得太后和沈贵妃笑,时刻注意着陆亭玉的动向,见她只是低头吃饭,便让侍女端过一盘油煎虾:“四姐姐来尝尝这个,鲜嫩可口十分开胃呢。”
太后动了几筷子清淡的素菜,便由沈贵妃服侍着去诵经,临走前住她们几个小辈慢慢吃,多说说话,陆亭玉对此回报以假笑。
陆安玉更是热络,虽然陆亭玉不很理解她的目的:“虾有些辣,剥壳也麻烦,很好吃但我吃不惯,像平川那边的口味,还有驸马爱吃的冰糖银耳,很甜的。”
乌洛兰蒙拿热帕子净手,主动给陆亭玉剥虾放进碗里,一眼都没朝那碗冰糖银耳看。
虾仁的确美味,陆亭玉抿嘴轻笑:“谢谢。”同样也没瞧过一眼陆安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陆安玉原本倚着太后坐,现在身边的位子空了,空寂无依的孤独感忽然溢满心头,才发觉自己没话找话的样子像极了小丑。
干看着俊秀少年细心剥虾喂陆亭玉,两人之间笑意融融,她的笑便逐渐勉强:“真羡慕啊,有夫君愿意为姐姐弄脏双手。”
乌洛兰蒙皱眉,盯着她手前的清炒虾仁,一脸“你这人怕不是没事找事?”的表情。
陆亭玉有点忍不住了,问道:“你读过多少书,怎么斟词酌句怪怪的?”
陆安玉一愣,面露羞赧:“在江南故乡读过女则而已,太后说过完六十大寿便让我去弘文馆读书。”
“二馆都是皇亲国戚和高官子弟,不是正儿八经读书科考的地方,真想念书便去国子监。”陆亭玉道。
“可我是女郎,四公主她们也都在弘文馆,国子监还要出宫,便有些惶恐。”陆安玉道。
陆亭玉放下筷子:“我饱了,告辞。”
“姐姐,还有一道羊肉汤没上来。”陆安玉忙挽留道,“上回在姐姐府里太失礼,回宫后觉得自己也有错,特意熬了改良口味的羊汤,太后都说好呢,尝尝再走吧。”
她笨笨的接过宫人手里的汤壶,急得要亲自给陆亭玉倒一碗表示诚意,陆亭玉拗不过她,才要提醒乌洛兰蒙小心别碰着。
还未张口,陆安玉没控好倾壶的力度,一道滚烫的羊汤全部浇到乌洛兰蒙正剥虾的手上。
还有部分溅到陆亭玉的裙子,只隔了一层薄薄衣料,腿上的皮肤却被刺得发痛。
乌洛兰蒙:!!!!
他拼命克制住痛呼,隐忍到嗓音嘶哑:“快,冰水!”
陆安玉吓得一松手,汤壶应声而落,沸汤又溅到她自己,禁不住崩溃大哭:“柏姑姑,快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