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马红梅脑子里响起炸雷,原本混沌不清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爽。她像拨开重重迷雾,一下子找到了人生方向:她可以拍杂志封面。
既不累,又能赚到钱。
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等男人走后,马红梅也来到报刊亭,找了一圈愣没找到有什么“乡音画报”,只能询问摊主:“同志,来一份乡音画报。”
“乡音画报?好好好。”摊主右手蜷缩,看来是个残疾人,“真是好运气,今天一天就卖出去三本。”他弯下腰,在最隐蔽的角落里找出一本,毛巾擦干净后递给马红梅。
“诚惠,一块二。”
好贵!
一本杂志居然这么贵,难怪没人买。
马红梅肉疼的掏出零钱,道:“丢在角落里生灰,看来不受欢迎啊。”
“哎,可不是”,见买杂志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眼下又没生意,摊主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妹子你可能不知道,以前这乡音可以说是一报难求。最火的时候,我这么个小报刊亭一个月就能卖几百册。省城一共有上百个这样的报刊亭,销量吓死人。”
“……怎么就没落了呢?”画报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用的都是好纸。马红梅随便翻了几页,就失去了兴趣。
“呶,就是这样。内容陈旧老套墨守陈规,跟不上潮流,自然而然就被社会淘汰。嗐,我上个月只进了二十本,到现在还没卖完,亏死了。”摊主把被客人翻乱的报纸整理好,感慨的摇头,“现在的人都喜欢看这个。”
说着摊主把一本奇闻杂谈甩到马红梅跟前,痛心疾首的就像死了亲娘。
难怪,难怪那个编辑对她那么执着。
马红梅心里有了数,看来编辑是想振兴画报,所以揪着她不放。她笑着问道,“不瞒你说,我表哥就在乡音画报,他一直煽动我到画报工作。听您这么一说,我……”
“别”,摊主赤急白眼的制止她,“可别,万一你进去了画报就起死回生了呢?这乡音还是我们省办的第一份杂志,有情怀在里头的。”
“来来来,我告诉你路怎么走。”似乎是为了换取马红梅的好感,让她打消念头,摊主热情的指点迷津,“乡音画报没有单独的大院,可不好找。”
“你沿着中山路往南,看到福康弄就拐弯,再走百来米有个一人宽的小门脸,挂了三副牌子:省城日报,奇闻杂谈,还有一个就是乡音画报。”
“大哥,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说,我肯定找不到。”这也太低调了,估计问路都找不着认识的人,“听您这么一说,可见乡音还是有深厚的群众基础,值得我为之奋斗。”
“对,就该这样。”摊主欣慰的笑笑,觉得自己干了件大好事。
又买了本奇闻杂谈,马红梅才辞别摊主。照着路线图,不久真就看到了那个小门脸。门脸是真小,仅容一人通过,特别和隔壁省歌舞团阔气的大门相比,就更显穷酸相。
上赶着不是买卖。
马红梅深谙女人不能主动的道理,在报社对面找了家馄饨店坐下。守株待兔,这才是女人的该有的修养。
馄饨店只有两张桌子,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瘸子。见到马红梅进来,也只是瞟一眼就继续包馄饨 。
“同志,下一碗馄饨。”本意是钓鱼,吃什么没关系。
“红汤的白汤的还是……拌的?”
不愧是省城,吃个馄饨都有这么多花样,马红梅顿时肃然起敬,“那就……拌的吧。”红汤白汤她都吃过,今天开个洋荤尝尝拌馄饨。
“好,拌馄饨一碗。”老板加快动作把手里那只馄饨包完,然后数出十个馄饨,丢进沸腾的水中。
盖上锅盖,老板又忙着调制拌料,盐、糖、酱油,再挖小勺猪油,最后倒入半勺骨头汤就齐活了。拌料调好,馄饨也正好浮出水面,用竹漏勺捞到碗里,拌匀就是一道美味。
天,这就是高手在民间吗?
马红梅只吃了一个馄饨,就觉得两辈子的馄饨都白吃了。她现在只觉得红汤白汤都是没有灵魂的吃法,只有拌馄饨才能把馄饨的美味发挥到极致。
她把馄饨咽下去,朝着老板竖起大拇指。食客的赞誉是对每一个厨师的最高褒奖,高冷的老板终于露出笑脸,又送上一碗骨头汤。
“汤可以续。”
“谢谢,馄饨实在太好吃了。”马红梅不吝啬夸奖,不过看老板无心闲扯,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翻开奇闻杂谈,里面的故事一下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目录上最醒目的标题是六旬老汉深夜潜入儿媳妇房间为哪般?
想想都香艳刺激。
马红梅翻到这一页,心无旁骛的阅读起来。作者文笔很好,用忧伤的语调叙述了老汉操劳的一生。可她对这些都不敢兴趣,直接翻到最后一段,老汉蹑手蹑脚潜入房间,儿媳妇……
“是你?”
平地起惊雷般的一声吼,马红梅手一抖,勺子里的馄饨随即掉到桌子上,她既惦记故事结局又恼火损失一只馄饨,口气特别冲:“你谁呀,咋咋呼呼的。”
“你好,我是袁学章,乡音画报的编辑。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我、我、我……感谢伟大的主席同志。”袁学章激动到不能自已,经历了失望希望再到绝望,他神经极度脆弱,趴在桌子上抽泣。
糟糕,这不就是她要吊的大鱼吗?
马红梅这才想起来这里蹲守的目的,不过在见到号啕大哭的编辑后,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那个,大男人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哭?再哭我走了。”马红梅拿出杀手锏。
听到“走”,袁学章不敢再哭,抽抽搭搭抬起头,“不许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们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