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国公府。

水澄海穿着常服坐在书房里，下首坐着户部员外郎尚玉泉。

“这次你护送粮食前往灾区，一定要事事谨慎，不可错漏。周昕手握钦差权利，你不要和他起冲突。差事办完，查到要查的，速速回京。记住，要切实的证据，死赖不掉的那种。”水澄海将一个信封递过来。

尚玉泉赶紧起身双手接了，“老师放心，学生定会将事情办妥。”

“玉泉啊，你办事一向妥帖，老夫自然放心。天色不早，你回去好好想想要带的人手，明天告诉我，我会让吏部尽力给你调。一定要不起眼的，别引人注意的才好。”

“是，老师，学生告退了。”

尚玉泉走后，水澄海靠在椅子上，他的年纪已经不小，时常感到乏累。若不是要撑着整个水家，若不是孙女水如烟还没有成为皇后，他也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储君啊，一定要尽快换人。

席如织靠的是太后的支持，太后靠的是许家的支持，这次他就要扳倒许家，连带着扳倒储君。

太后和席如织能够阻止水澄海的人成为赈灾钦差，却没有办法阻止户部官员前往灾区。一个后宫妇人，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实在很难和宦海浮沉多年的老油条相比。

好在太后身后还有许家。

和枝繁叶茂的水家不同，许家的人丁不旺，太后只有两个弟弟，下一辈的男丁也不多，最成器的就是许鹤之，目前任工部侍郎。其他看着虽然不错，但是多少沾了点纨绔子弟的气息，才学气度都和许鹤之有些差距。

自家人再不好也是姓许的。太后明白，就算席如织将来成亲有了孩子，还是要娶水家人为后。她没有当过皇后，却看到过水家皇后的风光。

奉德帝皇后水丹蓉是个柔弱美人，待后宫诸人宽厚慈和，很得人心。也是因为体弱，所以入宫后皇后迟迟没有身孕，直到六年之后才传出好消息。可惜到底没有福气，难产而死，四皇子也没能保住。

那时候宫里就有传言，说皇后是水家人，水家权势过大才损了皇后的寿数，都是天定的。

奉德帝震怒，严查了传言，杀了几个乱嚼舌根的奴才才将传言平息下去，至此没人敢提起皇后，后宫里也再没有了皇后。

水家还是水家，没有皇后也丝毫不影响。

太后深知，那样的风光不是一朝一夕成就的。就算她全力帮许家，许家也无法和水家抗衡。

没错，无法抗衡。除了皇室，乐水没有一个家族能和水家抗衡。可如果水家不存在了呢？

太后捏着帕子，小心地将自己的野心藏在心底。这是她的秘密，她不能和任何人说，连席如织都不行。

如何让水家不存在？她觉得只有一条路可行。可这条路风险极大，她需要席如织坐稳江山。

庆安宫。

水明庭夜里染了风寒，这两天恹恹的不爱动弹。司制坊又做了一批新衣，里面有一件银狐大氅是专门给席如织的，她再懒得动弹也要亲自检查，生怕出了一点儿错漏。

“娘娘，请先把药喝了吧。”书秋小心地将床上的水明庭扶起来，端了药碗轻轻吹凉。

“这药好苦。”水明庭蹙起眉。药不仅苦，还很酸涩，就是喝了想作呕的那种。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席如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袭淡烟宫裳，是简单大气的样式。

自从席如织吐槽了广袖不方便后，水明庭让司制坊做了一批窄袖宫裳，不是规定的样式，但是方便。席如织人长得可爱，穿起来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间，是模糊性别的美丽。配上玉冠束发，精致干练，与宫里其他的长公主立刻有了区别。

“娘娘，奴婢……”没有拦住人的小宫女诚惶诚恐。

“下去吧。”水明庭好不容易咽下了苦涩味道，接过书冬端着的蜜饯碟子，摆手让书秋书冬也退下。

席如织坐在床边，看水明庭微红的脸色，“明姐姐怎么生病了？”

“这话奇了。我又不是神仙，生个病是什么稀罕事？”水明庭拈了一颗蜜饯，将碟子送到席如织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