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金銮殿,只剩两人。成帝见悟净大师仍旧郁郁寡欢地喝闷酒,便离开龙榻,走下阶梯,坐到他旁边:“翰方哥哥,是小弟的不是,小弟应该让瑶贵妃回避的。她虽不是瑶香,但面相如此相似,害你难过,实在是朕的不对!你好心返京见朕,却害你如此神伤。但朕的确是无心的,先前只顾着着急见达儿,未曾预料到你会一同回来,因而未觉瑶贵妃在场有何意义不妥。等你进殿时,已来不及唤她离开了。”
悟净大师头也不抬:“刘矢,别掩饰了。两个原因,让我确信你今日让那位妃子在场是故意为之。”
“噢?”成帝眉毛一挑,饶有兴致。
悟净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楚:“第一,皇宫还是这个皇宫,天下还是那个天下,但宫里宫外的人,在这十年之间,为了避人口舌,早被你换得干净。这也能理解,毕竟万一我这个前任皇帝回来,实在太招摇,换些新人总是好的。试想,你连我母亲都愿意让她避嫌、让她后面与我单独会面,又怎会允许一个与瑶香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在场呢?今日白天,我听闻当今天子十分宠爱瑶贵妃,进宫短短几年,一无子嗣,二无功勋,却一路升至贵妃!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与瑶香长得惊人的相似!”
悟净继续:“第二,我们今日一进城门,宫卫们必定向你报信。噢,不,或许刘达在寺里的每一天、甚至是老衲过去的每一天,都是生活在你眼线的眼皮底子下的!今日这位妃子,必是你故意让她在场的,不过是想测试和看看老衲我的反应罢了!”
成帝调皮一笑:“不愧是翰方哥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瑶贵妃今日的确是朕有意不让回避的,就是看你对瑶香是否还有情愫。不过眼线一事,朕把达儿送你那后,担心达儿安全,是有派人日夜贴身保护,但达儿去寺里之前的那些年月里,朕绝对没有派一兵一卒监视过你!这些年,咱俩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啊!”
“这么说来,达儿落入何人之手,你是一清二楚?那为何你还让他们那么多天留在歹人之手?为何不在查出歹人的第一时间内,将达儿他们救出至安全之地?”悟净大师气愤地质问。
成帝抿了一口酒:“达儿是你的儿子,也是朕的儿子,朕肯定也在乎他的安危!但皇家的人,有几个一生不需经历明枪暗箭、甚至血海腥风血雨,抓他的人几斤几两,我是有数的。贴身护卫们也是有数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我就是想历练他一下!”
悟净大师摇头叹息:“虎毒还不食子!你真是一点没变,还是和当年一样!老衲真后悔,还念着回来看你!也后悔当初将瑶香让给了你!”
成帝微微一笑:“翰方兄还是当年的翰方兄,善良多情的很!既然你提到了,我就澄清一下:第一,哥你今日肯定不是主要为了看我回来的,而是看母亲孟太后。更重要的是,想回来让我公开达儿与你的关系,然后带着孟太后与达儿离开,去过祖孙三代承欢膝下的天伦日子。第二,当年的瑶香,你并没让给我,你嘴上说让,但实际则施计让我失去她。”
悟净被说得无以应对,两人相对无言,双双陷入对十几年前的回忆沉思中。
月光皎洁,照着无眠的人追思过往。太后张忱桂的凤昭宫里,也有两人在叙旧,太后主说,瑶贵妃许瑶主听。
先前瑶贵妃因想着之前殿上的尴尬场景,自金銮殿送太后返宫的一路均郁郁寡欢,心头不少愠怒,但又自觉不方便向太后诉说别人的不是,故而闷在心里甚是不快。
到了凤昭宫后,太后见她仍默默生闷气,加上见到悟净大师后感慨良多,便拉着瑶贵妃坐下:“孩子啊!哀家已经好久没见皇上这般随性了!”
瑶贵妇回忆了一会:“嗯,确实。今日难得见到皇上龙颜大悦、率真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