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祯看了眼手机时间,说:“快检票了,我先进站?”
“嗯。”宋尔佳点点头。
阮祯拉过行李拉杆,准备离开,宋尔佳忽然拽住她的衣角,看着她的眼睛,恳求道:“阮祯,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过年。”
阮祯听着十八岁少女的软声哀求,沉默片刻,低下头,牵过拽着她衣角的手,轻声应了句:“好。”
春节期间,临时买不到动车票。
阮祯退了高铁动车票,带着宋尔佳去汽车站,买了两张汽车票。
宋尔佳只带了手机和身份证出门,几近于两手空空。
上了车,阮祯开始安排:“就回去三天,三天后,回江州市来,你要完成寒假作业。”
宋尔佳趴在窗户玻璃上,整张脸蛋因为过度兴奋而通红:“哎呀,你怎么还提作业?看看看,外面下雪了!”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街上行人裹紧了大衣。
阮祯看着窗外道:“我的老家会更冷一些,到时你穿我的羽绒服吧。”
宋尔佳回过头朝她笑:“我不怕冷,我可耐冻了呢。对了,还没问过你,你家有几口人呀?有没有弟弟妹妹?待会下车,我去买些年货吧,第一次去你家,总不好两手空空的去。”
阮祯捏了捏她的手腕,微微笑了笑,头一回和她袒露自己的身世:“不用买东西,我家中已经没有人了,我是孤儿。”
宋尔佳愣住。
她只知晓阮祯家境贫寒,因此很少过问阮祯的家庭父母,却不知,眼前这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到这种地步。
“你……”宋尔佳想学她平时的模样,说些好听的、安慰人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阮祯面不改色,语气淡然道:“我读高中那会儿,我们那里发生了一场地震,死了很多人,我侥幸活了下来,是解放军和医生把我从废墟堆里挖出来的,灾后,江州大学派了附属医院的医生和心理专业的学者,过来做灾后心理干预,高考后,我就填报了医学院的志愿。”
她被许多人拯救过生命,也希望,将来能够拯救治愈别人。
宋尔佳紧紧握住阮祯的手,心中泛起无限怜惜的情绪。
她看着阮祯的侧脸,心想:她一直在埋怨父母不够爱她,而眼前的这个女生,早已经没有了父母,却还总是在安慰她……
抵达邻省的省会城市,阮祯继续买车票。
抵达家乡县城已经是傍晚五点。
宋尔佳自小在城市长大,还没到过这种小县城。
县城是灾后修缮重建的,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但建筑看上去都还很新。
几年前,地震发生,救援工作结束后,国家制定了一个省帮一个县的政策。
这个县城,是宋尔佳所在的省份帮扶重建的,建筑依稀带有省会城市江州市的特色。
县城不大,从街头走到结尾不过半小时路程,也没有出租车业务,汽车站门口倒是载客的摩托车和三轮车。
阮祯叫了辆三轮摩托车。
宋尔佳头一回坐这种交通工具,兴奋地左右看。
阮祯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暖,微笑着戏谑道:“这么好拐,把你卖到大山里,你还要替我数钱。”
宋尔佳切了一声:“我今年1月份才刚满18岁,你又是研究生,又长得好看,指不定人家嫌弃我,看上你了。”
两人你来我往,闹了一路,到了家中。
家里已经落了一层灰,阮祯放下行李,摸索着开灯,支开宋尔佳:“你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两盒泡面、矿泉水、火腿肠、卤蛋,还有你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我打扫一下卫生。”
“你可以等我回来一块打扫,我很快就回来。”宋尔佳登登登跑下楼去买吃的。
阮祯找到抹布,自顾自开始清扫客厅餐桌和椅子。
那小孩自小娇生惯养,没干过粗活重活,哪能指望她会打扫卫生。
宋尔佳去得有些久,等她买完东西回来,阮祯已经清理出了能坐的地方。
“你坐这儿玩会儿手机,我去煮泡面,明天再去菜市场,随便买些吃的回来弄一弄。”彼时,两人都不怎么会下厨,煮泡面最省事。
阮祯从宋尔佳买的大袋小袋里翻找出泡面、火腿肠和卤蛋,翻着翻着,忽然发现宋尔佳还买了香火和纸钱。
她抓起那把香,看向宋尔佳。
宋尔佳冷得直搓手,见阮祯看着她,解释说:“反正都是一个人,你完全可以待在江州市过年,一个人回家乡过年,肯定是想看看你的父母吧?我陪你一块去扫墓,我要告诉叔叔阿姨,他们的女儿,很好,很棒,很优秀。”
阮祯放下香烛,朝宋尔佳招了招手:“尔佳,你过来。”
宋尔佳站起来,朝她走过去:“做什么?你感动得以身相许了吗?”
她将宋尔佳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宋尔佳愣了片刻,伸手环抱住她的腰,用力回抱她。
2015年初,那个寒冷的冬天,她们互相依偎着取暖……
*
“一眨眼都2019年了啊。”并排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宋尔佳回忆了那些过往,感叹说,“如果不翻照片,我都有些想不起我妈妈的面容了。”
阮祯坐在她身边,轻声道:“我也想不起我爸妈的面貌了。”
宋尔佳“现在回想高中的那些事,感觉跟做梦一样。”
阮祯笑了一下,没说话。
宋尔佳转过头,看着阮祯姣好的侧脸:“可是,有一件事,我以前觉得是做梦,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感觉、触觉太真实了,不像是做梦。”
阮祯慢慢敛了笑,看向宋尔佳,问:“什么事?”
宋尔佳沉默片刻,鼓起勇气,开口道:“让你离开江州市,离开我的那件事。”
阮祯转过头,不再看宋尔佳,陷入沉默之中。
宋尔佳耳根忽然变得通红:“我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月,你毕业的那天,我们在家,一起吃饭、喝酒,酒后发生的那些事,你还记得吗?”
醉后的她们,相拥在一起。
她在阮祯耳后落下一个滚烫的吻,阮祯的眼神,陌生得可怕,一改往日清冷温柔,狂热而霸道地亲吻她的脸颊、嘴唇、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