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成衣铺,拐了条巷子进了品香斋,进了厢房,跑堂忙进来招呼,推荐了几道有名的菜式。
钟娘子点了雕花蜜煎、水晶角儿、乳糖浇及两屉鲜笋肉包。
临了,还贴心问了阿照一句:“你可还要添些别的。”
阿照眼角弯弯,摇了摇头。
菜还未上,阿照觉得屋内有些闷,正好背靠到窗,她转身,推开了支摘窗。
等菜上齐,钟娘子尝了几口,“这地方菜味道不错。”
阿照尝过,只淡淡飘出两个字,“尚可。”
她有记忆以来吃过的吃食确实都一般,故她对吃的也就不大讲究了。
钟娘子不免一笑:“夫人这嘴倒是比我还刁,想来从前也是高门大户里出来。”
阿照摇头,未有隐瞒,将自己的遭遇,与如何嫁给陆靖的事一道说了出来。
钟娘子听了一通下来,张着嘴巴,万分震惊开口问:“夫人,当真那般勇猛?”
阿照从耳根至脸蛋皆是红了又红,轻“嗯”了一声,又些难以启齿道:“确是我强求在先,郎君先前一直不大高兴,昨日我喝多了,又……又勇猛了一回,可他今早并未有不悦之色。”
钟娘子害了一声,“这也不怪你起了色心,陆靖从前在胜京城里头本就是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长于钟鸣鼎食世家,又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他素来眼高于顶,要不是因为盛大姑娘是盛将军的爱女,当年也不会定下那门亲事,如今能容你这般,定是中意你的。”
她说罢,打量了阿照一样,小姑娘一身莺茶色柿蒂纹锦裙,发间只别了根素银簪,容色娇艳,身段玲珑诱人,可担绝色二字。
又怕误导了小姑娘,她忙斟酌着补了一句:“或是中意你的相貌、身段。”
这世上的男子,有为真心相托的女子洁身自好,可也有扛不住诱惑的,薄情寡义的,这陆靖是哪种,她也不好下定论。
阿照乌亮的眸垂落,心中有几分失落之感:“那位盛大姑娘是什么样的呢?”
钟娘子抿了一口茶汤,平静道:“世家权贵大多众星捧月,她父亲虽是武将,家中的姑娘却都是爱读书,听闻盛明芙颇有书香才情,极爱插花焚香等雅事,尤爱虞尾芳,每年花师产数不多,都一概送进了将军府。”
阿照眼底染上几抹晦暗,有些事情转瞬便想明白了。
“从前我还是刘家贵女时,她倒是对我和气得很,后来……”钟娘子喟叹了一声,又道:“后来家道中落,多是冷眼相待。”
她堪堪一句话盖过,可其中的辛酸苦楚不言而喻。
阿照安抚般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钟娘子眼底带笑:“说起来陆靖如今的处境,与我昔日是一般无二,所幸我遇着了六郎,阿照,我知你想报答他待你的好,但也不必整日将一颗心都扑在陆靖身上,还是要多为自己盘算些。”
阿照闻言,眨了眨眸,顿时有几分明了。
她之所以非要留下,除了报陆靖的恩情外,还有一桩便是自己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若终日困囿在后院,靠着郎君的钱财度日,日久难免多生龃龉,倒不如寻些爱做的事。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用完便出了品香斋。
一出店门,恰好遇上了从对面铺子出来的钟楚誉和陆靖。
钟楚誉提眉,温情脉脉道:“夫人,这儿风大。”说罢,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裹在钟娘子身上,又朝阿照客气道:“有劳弟妹陪着。”
阿照照例回了个礼,看着钟楚誉待自家的娘子的体贴,她满目羡艳。
后头的陆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仍是板肃着一张脸,体贴的话一句都不曾说过。
四人回了府,钟楚誉和陆靖去了书房谈事,阿照呆在房中绣花。
月色清辉,树影婆娑。
陆靖回了房,屋内烛火晃动,见她低头,手中捻着绣花针专心致志,光圈打在乌发上,似镀上了一层柔和莹光。
男人挑眉看她,“你在做什么?”
阿照这才注意到陆靖进屋,她起身去替男人解鞶带,解释道:“我瞧钟夫人很喜欢我衣裳上的绣纹,便想着绣条帕子赠与她。”
陆靖闻言瞥了眼那帕上的绣纹,“倒不知你还会这些?”
听出男人话里的戏谑,她蓦地仰面想辩解一二,她是失了往昔的记忆,可一些她喜欢的事,一触碰,便能很快上手。
她抿唇:“兴许是从前原本就会的。”
陆靖嘴角噙起抹笑,略一垂眸对上了小姑娘那双皎若云间月的清眸,实在勾人至极。
不禁让他想起昨夜那一声声的低吟婉转,他很难不承认,有些旖旎之事,一旦尝过了甜头,食髓知味后就再难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