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继续往上,眼看着男人的上嘴唇也渐渐地要掀开了,突然,男人猛咳了几声,他伸手捂住脸朝里咳嗽,留给阮云棠的,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而很快,她连这半个后脑勺都看不到了,因为和硕公主已经拿到了药方。
隔断了阮云棠的视线,也隔断了阮云棠那本就不该有的希望。
她无力地坐在地板上,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一般。
而纱帘的那一边,男人已经停止了咳嗽,他伸手接过和硕公主手上的药方。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沉默。
长到就连和硕公主都觉得不正常,她用羌语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合同不正常吗?”
而萧怀瑾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连鞋都没穿,从床上奔下来,他身子本来就弱,这突然动作还走得很急,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上,他本能地伸手抓住面前的帷帐。
羌族没有挂帷帐的习俗,这房间里原来是没有帷帐的,是和硕公主不想其他女人看到驸马的脸,临时命人买了挂上的,时间仓促压根就来不及稳固,萧怀瑾这一扯,帷帐如流沙般倾泻而下。
没多久,帷帐就全部落下,一地的纱幔如烟如雾般在两人面前弥漫开,所有的遮挡在这一刻都轰然崩塌,摔倒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眼睛死死地锁在跪在蒲团上,离他仅一步之遥的女人之上。
阮云棠也怔愣愣地看着前方。
第一眼,是被突然落下的帷帐给吓坏了。
第二眼,就是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吓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花了四年的时间,把自己封闭了四年,才接受了萧怀瑾已经死了的事实,如今这个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是以如此突兀到甚至有些狼狈的方式。
虽然阮云棠戴着面纱,但是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萧怀瑾就已经认出了他。
是她,就是她,哪怕戴着面纱,哪怕她如今一副羌族婢女打扮。
可是,她不是……那棺材里的那个又是谁?
不过,现在的萧怀瑾,喜悦是大于震惊和怀疑的,只要她还在,一切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他抓着层层的纱帐,跨过这一层层轻纱帷幔,就像是跨过山川湖海一般,眼神里只有她,就好像当初他把她堵在暗处,红着眼地说:“碧落黄泉,别想分离。”
阮云棠下意识地向前倾身,她和萧怀瑾的距离不过就在咫尺,两个人之间突然横插入一双脚。
视线上移,是脸色冰冷的和硕公主。
她的眼神如冰,在小如和阮云棠两个人身上狠狠地扫了一眼,然后背过身去,拦住了萧怀瑾。
“阿依罕哥哥,摔疼了吗?”
语意该是关心的,语气却是冰冷的,甚至还带着威胁。
“滚!”萧怀瑾现在只想拨开眼前的这个和硕公主,拨开这个挡在他和阮云棠之间的障碍。
他伸手推开和硕公主,一阵风刮进来,稳稳接住了被推倒的和硕公主,下一秒,侍卫的利刃已经出鞘,剑尖直指萧怀瑾的脖子。
阮云棠看得心都要揪起来了,身体已经爬过去想去护住萧怀瑾,小如拼命拉住了她,对她摇摇头。
阮云棠眼神焦急地看着小如,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小如说。
那是萧怀瑾啊,是她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是她这辈子辜负得最多的那个人。
小如给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用口型告诉她:“我知道。”
萧怀瑾大名鼎鼎,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