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一把武器,不如用艺术品来形容更为贴切。
唐古坨王庭乃是军事帝国,国内的达官显贵几乎都是赳赳武夫,以宝刀为配饰是他们的传统文化。也因此,李明晨手里的这一把“那木林”,比之当初索朗杰布手中的那把“拉孜”,价值上还要更高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把刀在即使在虱虎兽的馈赠之中,也是最为漂亮夺目的一件。李明晨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刀柄,其上一行铭文轻轻的摩擦着他的手心——刻了铭文的那木林,自然也就是出自匠造大师,价格更为不菲。用得上这么一把刀的,在唐古坨王庭内不说权势滔天,步入最顶层的核心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了。
然而除却象征身份之外,对于这把刀的赞美也就言尽于此了。
这把“那木林”宝刀既非法器,也非武器,仅仅只是一把尚未开锋的装饰品,只能用来摆放在阁楼中彰显身份罢了。这唐古坨人摆刀,就如夏人挂中堂,不能说其没有价值,然而除了观赏价值之外就毫无价值了。
李明晨故意选了这么一把刀,对于走江湖的他来说,非但无用,反而但是可能招来旁人觊觎,别的不说,陇右道至今做主的可还是唐古坨人!
李明晨蕴藏的心思,不言自明。
周梅云看了他两眼,有心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终究说不出口。
喻超白冲李明晨一抱拳:“李兄弟高义,今日方才见识了。来日若能相见,说不得要与李兄弟痛饮达旦。”
李明晨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那边厢周梅云已经拿起了一柄宝剑递与祝玄英:“祝兄弟,我记得你是使剑的。我于法器兵刃一道,并没有见识,不妨你来试试这口剑如何?”
祝玄英原本想要推辞,转念一想,自己若是不守,只怕李兄弟的刀也得还回去,何苦做这恶人?一念至此,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就接过了这口剑。
祝玄英显然是爱剑之人,甫一捉住剑柄,立刻喜上眉梢:“好好好,这口剑的剑柄竟还打入了‘清心咒’,我一握住,脑海中一片清明,这定是一口神剑!”
这话说得就颇为内行了。耍剑最多的还是江湖中的草莽英豪,这些人比不得剑南道的巴山剑池,白衣飘飘,纵剑千里,他们拿着剑是与人正面械斗的,因而这“清心咒”的作用也就不言而喻。试想,若是持剑之人被人围攻,旁人杀红了眼丧失了理智,他却仍旧还保留着清明、能够冷静应对,胜算、生机自然又要大上几分。
祝玄英眉梢带喜,一面说着,一面就鼓捣起自己的这口剑,嘴里不住的发出赞叹:“哈哈,这剑也有铭文……哦,这把剑有名字,叫‘蜂刺’……怎么叫这么个名儿?”
周梅云倒也不是小气之人,笑吟吟地说:“你若喜欢,拿去便是。咱们日后尚有亲近处,些许玩意儿,值当什么?”
祝玄英大喜,连忙点头如捣蒜,根本没带回绝的。秦真元看得手痒痒,好悬没忍住就一巴掌就呼上去:咋咋乎乎的,成什么样子?
祝玄英爱剑成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师兄神色有变。他正自摆弄着,比划着剑势,突然“刷”的一下,这口剑的剑刃突然整个没了,手中就只余下光秃秃一个剑柄。
剑呢?祝玄英一时有些呆滞,连忙运转元气挥了两挥,“刷”的一声,一道全由元气组成的气刃突兀的伸出,白蒙蒙的,与李明晨的秘技“圆月舞”颇有相似之处。只是以这道气刃伸出时的迅捷,若是他前面正站着人,只怕早就被洞穿了。
祝玄英一愣,随即狂喜:“哈哈,哈哈,果然如蜂刺!好一个蜂刺!”
就听一旁的柳欣言咆哮道:“祝师弟!!”
祝玄英连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庞大的武将虚影,其下一头怪头怪脑的坐骑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看上去真如刺猬也似。那些针几乎细不可查,一根根细如牛毛,若非透着阳光吞吐着寒芒,肉眼绝对难以发现。
柳欣言火大的很:“你干的好事!这么危险的东西你对着恩公放!”
秦真元气得半死,赶紧上前一巴掌呼到祝玄英头上:“你啊你啊……”
祝玄英自知做错了事,一脸讪笑,不敢多说什么了。
周梅云畏畏缩缩的从这武将背后探出头来,形似乌龟探头出壳:“小祝啊,咱们熟归熟,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小谭咳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好了好了,些许小事,哪里值当计较许多?依我说,这口剑的威力还是不错的……”
这句话原本是想要岔开话题,不料这姑娘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时候又怕几个人吵起来,急切之下,话就说成了这样。
她这番话刚一出口,喻超白立刻知道要完。周梅云那是什么性格?又自卑又自尊,这些事情分得最是清楚,哪里有不计较的道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周梅云立刻看了她一眼,想说点什么,强行忍住了。
喻超白只觉一阵头大。周梅云有些火气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这话的内容本身无碍,但人家周梅云才是苦主,你小谭有什么资格代表别人说没事?这样讲话,纵然是好心,只怕也要被人当成阴阳怪气了。
喻超白心中哀叹:这姑娘还是个没眼力见的。都已经冲突过一次了,还这样行事……
周梅云刚刚看她那一眼,分明就是有些牢骚,只是不好说出口。
恰恰正是这一眼,好死不死的被小谭看进了眼里。
这姑娘原本颇为机敏,此时却仿佛完全没发现气氛不对,还在继续说:“这把剑若是对敌,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他轻轻拉了小谭一把:“你别说了。”
不料小谭轻轻的一甩他的手,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闭了嘴,一言不发,只盯着喻超白看。
喻超白知道她情绪不对,连忙把她往一边拉,小谭挣了几下,终究还是勉强任由他拉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