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云皱了皱眉,勉强心平气和的对柳欣言说:“柳兄弟,这‘朔风鼍蜕’,我就做主了,你收下!”
柳欣言吃了一惊,随即连连摆手:“恩公,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朔风鼍蜕’,珍贵无比,我何德何能,能够……”
周梅云勉强压着火气,尽量语气温和一些:“让你收下便收下,我兄弟的命都是你们救的,一张皮,有什么值当?”
他这话分明语气温和,但秦真元看出事情不对了。周梅云这时候显然是还憋着气,语气里压着火,这时候和他对着干又是何苦?
秦真元毕竟是三兄弟里年纪最长的,一路上两个夯货的衣食住行,样样都要他负责,因此于察言观色一道颇有心德。他看出来周梅云这是心里有些怨气,连忙喝了一声:“柳师弟!恩公让你收下,你收下便是。咱们与恩公,日后还有亲近处,计较这些小事做甚?”
他连哄带骗,柳欣言终于还是收下了那张“朔风鼍蜕”,朝着周梅云一拱手:“如此,谢过恩公了。”
其实也不怪他不肯收,细究起来,这张“朔风鼍蜕”的价值在整个包裹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事实上,整个包裹之所以鼓鼓囊囊,也正是因为这一张皮卷成了一捆。
这种皮既然叫“朔风鼍蜕”,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朔风鼍龙”蜕下来的。这种“朔风鼍龙”,名字里带了鼍龙二字,可以想见这是某种蜥形纲的物种,长相应当类似于鳄鱼。
事实的确如此。这种“朔风鼍龙”是生活在北方漠南边缘的一种巨型陆生鳄鱼,这种东西一旦成年,往往能长到一丈多高,近三丈长,体重奔着四五千斤就去了。它们披着一身厚重的板甲状的鳞片,寻常修炼玄门的武士若是单独遇见了这种东西,一斧头劈过去,往往还破不开它们的鳞甲。这样的体型和身理构造,让这种生物看上去狼糠臃肿,颇有几分四肢不活达的感觉——然而它们恰恰能够健步如飞。(大夏的丈有小尺、官尺之说,小尺即民间计量,一丈约2.5米,官尺为官方计量,一丈合3.3米。本文若无特殊说明,所有出现的丈都以小尺为标准。)
它们当然掌握了可怕的遁术。
一头成年的“朔风鼍龙”,往往能够与人类的罡境媲美。它们那一身厚厚的板甲能够轻易抵挡绝大多数的人类武器的劈砍,原本狼糠的体型应当不够活泛,然而最要命的也就在此:这种东西天生就会使用风类的遁术。有了风遁术的加持,这些家伙的行动简直就是人类想不明白的迅速,有时候甚至是神出鬼没。
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你在大草原上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就被一头从天而降的大鳄鱼给咬了!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些家伙如此巧合的掌握了遁术,才让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对它恨之入骨——是所有的人,不仅是夏人,这其中还包括了沙鹄人、单于都护府境内的铁罗诸部、蝎延同人……
造成这种生物糟糕的名声的主要原因在于:它们的主食。胃口极好意味着,这种东西是一帮大肚汉,而它们的主食正是它们让人最为厌恶的主要原因——它们最爱吃马。
事实上无论是大夏的单于都护府,还是更北边的沙鹄部族,都以盛产优良的战马闻名于世。对于一个王朝而言,马匹永远是最为重要的几种战略资源之一,马匹的数量甚至直接决定了王朝的军力,继而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下影响到全国的国计民生。
这种“朔风鼍龙”最令人讨厌的一点也在于此:它们都是天生的猎马者。它们对于马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喜爱,无论是野马还是战马,这帮家伙常常来者不拒,有的时候甚至会乘着风从天而降,跑进大夏的马场或者诸部落的牧场之中,对着那些战马大嚼特嚼……
这帮惹人厌烦的害虫还有一样令人讨厌的特质:它们都是独居动物。
这样一来,就算出动了骑兵,也难以压制这种可怕的东西,它们往往打不过立刻就逃,乘着天生的风遁术就飞,怂的根本不像是一位罡境高手。
因此这种东西的遗蜕就极为难得了。这里的遗蜕指的并非是蜕皮,而是遗弃形骸的意思,换句话说,指的就是整个“朔风鼍龙”的遗体。
柳欣言收下的这张“朔风鼍蜕”是一张完整的鼍皮,即使是卷起来捆成一团,仍旧占据了包裹的绝大多数空间,可以想象这头大家伙在生前是何等的庞然大物。除此之外,制作它的那位高手匠人不知道使用了何等秘法,那些宽厚的板甲也得以保留至今,鼍龙生前的威势仍旧能够透过时光扑面而来。
仅仅这笔维护的花费就自不斐,然而这东西本身的实用价值才是最为恐怖的。有了这么一张皮,无论是“第二元神”还是祭炼法器,都能无碍,保养得当,完全可以在师门中传承下去,堪称是重宝。
更不用说这张遗蜕还正好与柳欣言主修的遁术相匹配。
刚刚祝玄英失手时,柳欣言若非正在试验这件宝贝是否能够替代他的武将的坐骑,只怕他与周梅云二人早就被刺成筛子了。
这样的宝贝,周梅云说送就送了,倒是颇为大气。
其实周梅云也并非是不心疼。他主修符术,肉身也脆弱不堪,但若让他自己使用,好则好矣,难免对本身的修行就有了不兼容。况且他本身通窍就极少,还不如专精一术更能出头。
因此他纯粹就当送与柳欣言师门的见面礼了。有了这卷皮,柳欣言在门内的地位自然又有不同,他承了自己两般恩德,日后交流合作,也有好处。
柳欣言得了宝物,自然喜不自胜,连带着他的几个师兄弟也跟着同乐。周梅云的心情也由此终于好了一些。
这时李明晨上来拍了拍周梅云的肩,压低了声音:“老云,你老实说,你可是生咱弟妹的气?”
这家伙绝对是个人精,他看着周梅云气消了一些,才敢跑过来说话,显然他这性子虽然偶尔气性上头,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圆滑的。
周梅云又被提起这件事,听得不是个滋味。一抬头见是李明晨,也不好跟他生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难道与一个姑娘计较?”
一直在装死的白狼突然插嘴:“我看你就是在与她计较——这事也怪不得人家,你之前口不择言,给人家留的印象就不好。”
“可我已经道过歉了!”周梅云强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