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慈如此大的手笔,让骆德昌这个未来女婿十分受用,也就是说将来夫妇二人可以单独开府立宅,一切内外庶务都由自己做主,也避免了与柳大人这个岳父朝夕相处的尴尬。
谁能为女儿女婿考虑如此周详呢?设身处地来说,骆德昌自己都做不到,这也让他对柳宗慈的好感倍增,原先对娶柳氏女的不情愿都淡化了。
柳大人接着又带他拜见了自己的岳父姚玠,这位已经年过古稀的老者,致仕前官居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至今在朝堂仍旧极有威望。
骆德昌更是诚惶诚恐,端正衣冠,青袍赴约,不比他参加会试时轻松,他也明白这一次见面,将直接决定自己的前途。
可翻遍了箱奁,都是簇新的袍子,唯一半旧的一件还是当初和曲氏云龙湖泛舟时所穿,“这青荇是怎么整理东西的,都弄这些华而不实的衣袍,如何显出清贵质朴来。”
骆德昌责怪青荇,青荇也是委屈得紧,当初从金陵出发时,是姑太太赏了尺头,才做了几身新衣,说是在京城须得仪表体面,如今却又变了卦。
恰此时,丁管事求见,贴心的准备了一个包袱,“这是小姐备下的衣物,赠予大官人穿戴。”
未婚女子赠衣,也是倾诉衷肠的方式,骆德昌心道:“此女果真胆大放浪。”
“姚大人素来喜欢风姿藏于骨,所以这身本色竹纹道袍才与您相得益彰。”
“多谢。”骆德昌勉为其难的收下,却并没有领会柳莼娥的意思。
丁管事只得再次提醒,“竹乃是姚公挚爱,篁山厅的匾额就是姚公题写的。”
“哦!”骆德昌恍然大悟,心里头将关于竹子的文章又默背了一遍。
姚玠见了他,果真问道:“四君子中汝喜爱何物?”
“自然是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骆德昌将双臂微微张开,露出道袍上的竹节暗纹。
“箬竹、斑竹、紫竹之属,汝又作何选择呢?”
“若论竹节之苍劲,箨鞘之挺拔,自然首推刚竹。正所谓碧玉黄金竹,岁寒心不改。”骆德昌自问答得头头是道,可姚公却未露喜色。
“若是官绅与民讼,田事纠葛不清,如何理刑?”
骆德昌好歹经手过那么些奏本、塘报,一般的律例还是懂的,“这就要看土地鱼鳞图册如何勘定,按照官府契尾认定真伪,过割税赋。”
“权贵有赐田,官绅有优免,此等民诉宜当按息讼调解。如果层层级级覆审上去,是件多么愚拙的事。”这话说的骆德昌好生没脸,顿觉一阵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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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玠事后对柳宗慈交代,“此子可用,只是安插在什么衙门,你要多费心了。”
柳宗慈苦笑:“刑部衙门和大理寺原是最好的去处,可惜他实在提溜不上筷子。”
“吏部和都察院多是袁首辅派系,兵部和礼部则为杨阁老把持,咱们可以活动的部院实在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