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一起去吧。”他收回手,自觉有些失态。
“妾是庶夫人,不可从正门入。”段拂易低头一字一句回道。
“可你今日,若从这角门进了,在这王府,你便真的成了庶夫人。”
段拂易叹了一口气,缓缓问他,“你想要护全妾,那你的王妃,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我管不了别人。”他语气中,似乎有种不顾一切的固执。
“妾若从正门入了府,不止你的王妃从此抬不起头来,她的父亲文尚书,连同御史台,又有哪个会放过你。”
“我不怕。”
“彼时山一般的折子递到皇帝面前,你的父亲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可妾如今,是何其微末之人啊。”她抬头望向檐上,那高天灼日已落到西山,如今天地间,仅有一点微光。
宋祁极认真的看向她,“你从来不是微末之人。”
段拂易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妾这样微末之人,他们又怎么会放过。”
“你不信我能护全你?”
她又低下了头颅,弯下腰来,双手拱到头前,“求殿下,给妾一条生路吧。”
他沉默了许久,段拂易就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脚尖。耳边炮竹声还在响,何时才能停歇呀?
还是不要停歇的好,那边热闹,她这边才能得一分清静。
“是我思虑不周,庶夫人还请入府吧。”声音低沉得能拧出水了,说罢,他转身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段拂易起身,路过宋祁时侧眼瞥了一下,日色昏暗,他的半张脸仿佛都埋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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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至角门,冬卉走向前叩了叩门,里面立刻打开了,等着的老婆子不耐烦地埋怨道:“怎么来得这样迟,别冲撞了王妃……”
话未说完,瞥见了门外站着的宋祁,立刻就哑了,像是鼓风机卡了壳,戛然而止了。
“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回过神,面前一身淡青色的女子温顺回道。
老婆子清了清喉咙,眼睛不时看向宋祁,脸色一变,笑着温声道,“无妨,夫人既然到了,就快些进来吧,外面凉。”
如今慈爱的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段拂易暗自嘲笑,这便是权势的威力。她幼时养在母亲身边,十四岁进宫又养在太后身边,从前见的,都是这般温暖和煦的笑脸,听的,都是温声细语。
后来这些人还是有这样的笑脸,这样的细语,却不是对着她了。
她一脚跨进门,身后之人突然唤她。
“阿姐。”
她诧异地回过头,连同跟着的冬卉,屋内的老婆子,和跪着的轿夫,心中都是一惊。
宋祁的目光犹如火炬,远远的看过来,原本十分坚定,却在与段拂易对视的刹那黯淡了下去。
他垂下头,声音低的像叹息,“阿姐,是我委屈了你。”
段拂易突然觉得心头有什么散去了,回头笑了笑,“不过是儿时的戏言,入了府,还请殿下护好我才是。”
语毕,便回身走入小门,不曾再回头了。
留下宋祁愣在原地,直到那扇门又开了,他期待的望过去,发现只是下人出来点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