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肃王殿下为何要叫你阿姐?”
进了王府,走过蜿蜒的小道时,冬卉沉不住气悄声问段拂易。
这丫头是殷贵妃为她买来的。
宫中的内人若侍奉肃王妃,倒也不算委屈。若是侍奉一个亲王庶夫人,那便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内人也是不肯的。
内人与买来的下人,虽干的都是服侍主子的活计,却有天壤之别。
冬卉是个懂事的丫头,因年纪轻有些急躁,但看段拂易没有回她,便也识趣地闭了嘴。
领路的老婆子还是方才开门那位。
肃王府原是莆府旧邸,空置了多年,年前皇帝陛下令人整修,才做了肃王府。府中的下人上得去台面的多是来自宫里,像她这样的婆子连那些年轻女使都比不得。
她从前也是在亲王府里当差的,比她们更低的,还有的是不受宠的庶夫人和侍妾,得要求她们的庇佑才能在王府里有个好日子。
不过今日这位……
婆子侧眼悄悄打量着她。
日头已下去,府内正道上点着大红灯笼,余光也可以照见小道。
这女子一身淡青色罗裙,发髻挽了个简单的款式,面上淡淡施着粉黛。若站在那里,乍一看倒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可若是细看,便可发现,即便是低眉顺眼,她却丝毫没有卑微之色,从她的温顺与自贬中,隐隐可见冷漠和疏离。那是一种独属于贵人的清高,是看惯了名利与世事后的淡泊与无奈。
婆子心中吃惊,她想不起是何时见过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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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间便走到了为段拂易置的院子前。
淮雨阁。
段拂易抬头看着院门前孤灯下木刻的小牌,淮雨阁,想来也是殷贵妃为她安置的。
“夫人,如今前府正在设宴,夫人无事还请留在屋中。”那婆子福身说道。
“是,我记住了。”
“夫人早些休息吧,小人就先退下了。”
段拂易点点头,向冬卉示意。
冬卉便掏了几两碎银递到婆子跟前,说道,“婆婆费心了。”
那婆子拿了钱,欢欢喜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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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摆设简单,一张架子床,套了轻纱床帘,临窗摆了月牙桌,对着门户的是一套灯挂椅。
“夫人,我再去点两盏灯吧,屋内太暗了。”冬卉收拾了被褥,准备去添灯。
段拂易叫停了她,“不必,你过来我有事同你讲。”
“可是一会儿殿下来了怎么办?”冬卉手里还在忙着。
段拂易见状,坐到椅上说,“今天是他的大婚之日,他不会来的,你过来。”
冬卉停下手中的事,“夫人请吩咐。”
“你跟在我身边,我的许多事,日后你都会知道,不要急着问,该说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是,冬卉记住了。”
“还有,你要记住,肃王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对他也没有。我入府,不是来做夫人的,是来避难的。”
“可是……”冬卉觉得哪里不对劲,段拂易这段话太密了,她一时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又想起她让她别着急问,只好先闭了嘴。
不过十三四的丫头,好奇些也是难免。
段拂易看着她脸鼓得像个白面包子,眉头拧成了一坨,不由得笑了,虽知道接下来的话不适宜同一个小丫鬟讲,却仍想要告诉她,“肃王殿下虽有兄弟姐妹,天家却少有手足情,他既叫我阿姐,许是他内心当我是他阿姐吧。”
天家?冬卉更不解,那恐怕是她一生也触碰不到的。
却是命运强赐给某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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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的秋夜。
兖国长公主病逝的消息传回汴京,这夜宫里是极不太平的。
一批一批的医官与民间巫医涌入宝慈殿,太后忽闻丧女,悲痛欲绝,吐了一口心头血,如今已经是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