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者名焦计生,平日虽穿着朴素些,实乃肃王府长史,他摇摇头,“宫中来旨,只说皇后殿下是突发恶疾,至于毒害一事,下官不曾有耳闻。”
文斯娴看向曹冰,眼中颇有剑拔弩张之气,“司御率莫要空口白牙,血口喷人,她乃王府内眷,即便是皇太子有疑,也应上告皇帝陛下,由内廷来拿人,司御率如此作为,岂非逾矩?”
曹冰闻言,不怒反笑,“王妃如此护着庶夫人,倒叫下官刮目相看。”
出府时他便同太子言明此举不妥,只是那少年心性太盛,又是丧母之痛,不听劝阻,他便只好带着东宫卫来拿人。
文斯娴见他并未纠缠,沉声道,“司御率乃外男,不宜在我内宅停留,还请自便。”
“下官告退。”曹冰拱手,起身后挥袖带着一众人马离去了。
一旁之人满脸担忧的,低声询问,“大人,拿不着人回去要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啊?”
曹冰冷哼一声,“你没听她说吗,拿了人回去,恐怕才要铸成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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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行人走后,文斯娴直直望向门口弱柳扶风般的段拂易,她虽面容仅敦和清秀,身姿却很美,遥遥看去,十分打眼。
府众也都看了过去,今日闹这一番,他们也实在好奇。
“妾谢过王妃今日相护,他日必报。”段拂易福身说道。
文斯娴脸上表情严肃认真,“我并非护你,只是怕王府遭你连累罢了,你还不知道吧,皇后的谥号礼部已经拟定了,陛下钦点的闵慧皇后。”
说完便也带着一众人等浩浩汤汤的离去了。
慈仁不寿曰闵,柔质受谏曰慧。古人取谥号,除非是罪过滔天的人会得恶谥,即便是再无功无过,死后也多能得一个善名。先皇太后得了明懿二字,已经是绝佳的美谥,皇帝犹觉不足显他母亲生平的功过,左右为难礼官想加一个贞或孝字进去,实在不合礼数才作罢。
闵慧二字皆为中谥,段菀菀一生跋扈,无论哪一个字与她都不沾边,可见皇帝对于自己这一位结发妻子,是有多令人费解了。
冬卉不知其中深意,只是好奇:“王妃明明是在帮主子,为何要那样说?”
段拂易看着文斯娴离去的背影,哑然笑了笑,“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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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一回府便来了淮雨阁。
如今国丧,他作为皇子,原应该留在京中协助诸番事宜。但明州水患亦迫在眉睫,今日呈明陛下,明早便要快马出发了。
他还有些话要提前与段拂易说明。
入门时冬卉正在喂段拂易喝药,汤药苦涩,每喝一口她的眉头便皱得深一分,可她还是强忍着灌了下去。
看到宋祁进来,冬卉捧着刚喝完的药碗正欲行礼,宋祁挥手示意,“我有些饿了,去拿些蜜饯上来吧。”
段拂易道:“小厨房里还有羹汤,去替殿下盛些上来。”
“不必。”宋祁抬手咳嗽了两声,“也不是很饿,拿些糕点蜜饯便可。”
冬卉闻言退下。
宋祁坐到段拂易塌前的圆凳上,酝酿着如何开口,“阿姐身体好些了吗?”
这称谓原先他觉得极难启口,如今稍好一些了,拗口中竟让他胸膛里生出了一丝旁的滋味。
这两个字说出口如咽下一粒石子,哽在胸膛,又被腹中反出的热气煨暖了。
“我已没有大碍。”其实风寒哪里会好得这样快,她说这话时,声音还有些低涩。
宋祁心中想着别的事情,没有听出,“有一件事我思虑良久,要问阿姐同不同意。”
段拂易好奇的看向他。
他接着说:“明日我便要下明州,此次阿姐同我一起去,便不要再回来了。”
“不要再回来,这是何意?”
“我会寻一处宅子安置阿姐,然后呈明陛下说你受不住舟车劳顿,已在明州病逝,段长柯如今在幽州充军,那边去年新行了联保法,我暂时没有办法将他送回来,但阿姐放心……”
“我有办法。”话未说完,便被段拂易打断了,她看着宋祁,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看了半响,方才开口,“殿下,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