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师父隐居的村子外有一座高绝险峰,终年被冰雪覆盖,当初我就是经常在那上面练功......”
卫怜暗暗嗤笑,也不纠缠:“是嘛......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过师叔了,有时间咱们去看看他老人家?我也顺道瞧瞧你练功的地方?”
“呵呵,这倒是没问题。”
“对了,之前我总觉得奇怪,师姑可是身体有恙,还是受过什么伤?”
当初第一次见云无心之时,陆清川便有这个感觉,只是也不好贸然问些什么。
“金阙楼成立之初师姑便是天底下数得着的高手,能伤到她的人,除了她自己这世上恐怕还真没几个。”
卫怜思索片刻,也没有详细解释:“不过师姑似乎的确有些体弱,自打我上了凤凰山便一直如此,当然了,这个‘体弱’也只是相对于她那个层次的人来说。”
“到了师姑的境界,再怎样都比一般人活得久,想死可是很难的......用不着你我操心。”
“原来如此......”
“对了,”清楚两人练得是同样的功法,卫怜又问:“你平日里练功时可有感觉到哪里不适或者觉得不对劲?”
因为自家师父过于凶残,卫怜当初投身云无心怀抱之时还动过改换师门的不孝念头,只是没等云无心拒绝,便被薛君婷按在大腿上狠揍了一顿。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云无心的功法并不是谁都适合,正因此,当初云无心不假思索将阴阳鉴交给镜照寒之时她才觉得诧异。
陆清川回忆片刻,笑道:“不适倒是从没间断过,但也都属于正常情况。”
阴阳鉴影响自身,会后天开辟出新的气脉,苦痛自然是稀松平常之事,陆清川最初接触武道之前,镜照寒都已经将细节说了一遍,这并不属于意外之列。
猜测云无心的问题恐怕还是出在功法身上,只不过卫怜也堪堪说了个大概,他也不便再问。
“那便好......”
日上三竿,两人话题也逐渐变得正经,又在床榻上待了片刻,还是卫怜率先起了身:“走吧,收拾收拾今日就回清河镇。”
卫怜坐在妆镜台前忙活半晌,才发现一头青丝早已经散落开来,回头问道:“我的簪子呢?”
陆清川拿起放在枕边的银簪起身来到卫怜身后,伸手递出簪子到一半又收回了手,笑道:“我来吧。”
“...嗯。”卫怜会心一笑,轻轻合上了双眼,任由对方以手作梳,在青丝间游走施为。
浣玉作为她名义上的贴身丫鬟,没少为她收拾打扮,或许是因为早已习以为常,又或许是对浣玉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往日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此刻也能让卫怜感到欢喜。
给女子绾发实在不是个轻松的活儿,陆清川绞尽脑汁忙活半天,才复刻出了往日里卫怜惯常示人的发髻,轻轻出了一口气:
“好了,你瞧瞧怎么样?”
“......”
片刻后,卫怜目光注视铜镜中的自己,手指拨弄头顶翘起又垂落的一缕顽固呆毛沉默不语。
陆清川干笑两声:“我这也算大姑娘上轿,也算是过得去了吧?”
“嗯——”
卫怜撇了撇嘴,方才心中的雀跃悸动荡然无存,暗道这种技术活儿还是不该轻易交给男人。
“回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切收拾停当,还是原来那驾马车驶出萧索小镇,载着两人悠悠东去。
......
千里之外,一艘插着谢字旗的气派楼船缓缓游走于青山碧水之间。
“诶,怎么了这是?人带回来了,魂儿没了?”
谢玦站在甲板上,瞧着愣愣出神看向西南似要望穿万水千山的妹妹戏谑道:“这么舍不得那小子?”
谢灵溪一手托着下巴不理会对方调笑。
“大名鼎鼎的谢女侠就这?三两下就被人把魂儿都勾走了?”
“哎呀,你烦不烦!”谢灵溪抓起一块糕点往没品二哥身上砸去——
噗通~
谢玦偏头躲过糕点轻摇折扇,悠悠道:“那小子虽然长得确实是不赖,又出身金阙楼这样的高门大派——”
“但咱们家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可是向来不爱跟江湖人打交道的,老家伙又极为看重规矩,送你去天羽门就已经是破例了,这事儿你准备怎么跟他说?”
谢家存在的时间不比大魏开国的时间短,向来都是更热衷庙堂事,不怎么涉足江湖;家族中的子女婚配也不是多么简单随意的事情,往往更看重能给家族带去多少利益。
饶是金阙楼行事看起来颇合谢玦心意,他依然觉得让自家老爹认可此事很有些难度。
“我还没想好......”
谢灵溪心中同样苦恼,想不出什么头绪:“先拖着呗。”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谢玦挑起眉梢,凑近几分低声道:“你想不想听听?”
并不觉得对方能有多靠谱的点子,谢灵溪还是将信将疑道:“说说看?”
“听我说,你若是真就认定那小子了,爹又死活不同意——”谢玦笑眯眯道:“你就和那小子生米煮成熟饭呗,再有个说不准让老家伙抱上孙子,那他还不是得捏着鼻子认下来?”
面色唰地变红,谢灵溪支支吾吾:“什,什么生米熟饭的,你在这儿说什么胡话呢!”
这等事情若是她自己夜里私下胡思乱想一番倒也就罢了,被自家二哥当面说出来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谢灵溪腾地起身,往卧房里走去,狠声道:“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在青州进明月楼干的那些破事儿告诉二嫂!”
“——好好,当我没说。”
顶层卧房里,谢灵溪闷闷趴在榻上将脑袋埋在枕头中,耳根依旧红的发烫。
虽然嘴上怒斥二哥妖言惑众,但‘生米煮成熟饭’这话却宛如魔咒,在少女脑海中萦绕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