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阳吃瘪,段子石顿时如坐针毡,他哪里敢耽误皇帝陛下说话?
慌的就要抽回左手:“老先生,不用看了……”
“别动,还没诊完呢,”
吴有性严肃的说道,牢牢抓着他的手腕。
朱阳做个手势,让段子石安心,自己默默站在旁边,努力平息着心情。
吴有性是谁?
纵观整个大明历史,他是仅次于李时珍的伟大名医,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创立瘟疫学说的人,治疗瘟疫的开山鼻祖,他走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哪里瘟疫严重就往哪里去,一生活人无数,成为整个时代的最美逆行者,与瘟疫抗争的孤勇者!
朱阳从一开始考虑防治瘟疫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只不过此时兵荒马乱的,此老行踪飘忽不定,也不知去哪里寻找,心中还一直存有深深的遗憾。
万万想不到,吴老神医竟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在面前,当真就是喜从天降!
“嗯,目前没啥问题。”
吴有性缓缓放下段子石的手,
沉吟道:“但这瘟疫因人而异,有些人当天就发病,有些人则需潜伏数日才会出现症状,是以不可大意。”
段子石急问:“那,我该怎么办?”
“隔离吧,最少七日。”
吴有性淡淡的说道:“这有个方子,乃是老朽自创的达原饮,你去照方抓药,温火慢熬两个时辰,每日服用两次,老朽保你性命无忧。”
“可是,”
段子石一听就急眼了:“老先生,老神医,有没有更快的法子?多少钱都行,在下还有很多大事……”
“什么大事也比不上性命重要,”
吴有性语气变冷:“老朽无权命令你,但整个天下唯有皇上与老朽深懂瘟疫之治,想必皇上的命令你不会违抗吧?”
抬出皇上这顶大帽子,段子石当场就哑口无言了,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朱阳。
“吴神医,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不吝指教。”
朱阳微笑着上前,拱手一揖,吴有性见此人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当即还礼。
“敢问吴神医,这瘟疫横行天下已达十年之久,创下亘古未有之大灾,以至于天下百姓人人自危,当今皇上连下六道罪己诏毫无用处,难道这瘟疫真的无法根治吗?”
“呵呵,罪己诏说服不了瘟疫啊,”
吴有性苦笑着摇头:“瘟疫之灾,源于三大无解之难题,却不是单凭人力所能消除的,至今为止,唯有当今崇祯皇帝最为圣明,就连老朽也远远不及……呵呵,说起皇上,倒也怪了,前几年瞎搞乱搞,弄的一塌糊涂,今日老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听到老先生无意中说出不敬之词,段子石偷眼看朱阳,见他居然听的入神,竟似完全没有在意,却也不敢任由吴有性胡说八道,赶紧插嘴问道;
“敢问吴神医,这三大难题,可否详细讲一讲?”
面前这两人的好学精神,让吴有性感到相当顺眼,于是痛快的打开了话匣子:“其一为天灾。崇祯十七年间,几乎年年都有大灾,水灾之后必有旱灾,旱灾之后又是旱灾,而旱灾则必有瘟疫伴随,可谓雪上加霜,
其二则是医学研究太少。天下医者对瘟疫知之甚少,初时医家用一般治疗外感的方法,或用治疗伤寒的方法治疗,或妄用峻攻祛邪之剂,往往无效,甚至导致病情迁延,进一步向危重阶段发展,致使枉死者不可胜数,甚至把自己治死的也比比皆是,
其三却是恐惧。百姓一旦染上瘟疫而死,其邻村、邻县必然恐慌外逃,殊不知流窜之人就带有瘟疫,故而从陕西传到山西,从山西传到山东,流民逃至哪里,就把瘟疫带到哪里,周而复始,终至不可收拾……”
说到这里,吴有性深深长叹:“唉!三大难题均非人力所能解决,老朽我也只能拼却这条老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