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亦尘微恼,甩开秋弦的手,折回席子上坐到木案前。尽管他内心十二分不愿意,但是他还是想听听秋弦的意见。既然决定要好好地活下去,那么他就要知道自己在哪里犯了错,学习官场的生存之道。
他端起烟绿色陶瓷水盂往砚池里滴了几滴清水,又拿起一块长方体的玄香,悬起右臂细细地研磨起来。墨汁细腻光泽,浓厚均匀。
“我也是吃了亏才知道,经营官场如研墨一般。要想研出来的墨浓而不凝,墨色光鲜温润,必须面面俱到。水滴多寡、墨锭优劣、手臂力道、研磨快慢和持拿墨锭的角度都是环环相扣的。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研出来的墨就粗细不匀、寡淡无神、枯燥难书。”
研好了墨,他取来彤管。笔酣墨饱之后,在宣纸上妙笔挥洒,一幅万里江山图豁然呈现。洛亦尘自幼师承名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秋弦亲眼目睹他这妙笔生花的本事,也殊为惊叹。
“墨研得极好!画也极妙!只是你这场仗究竟是怎么败下来的?”秋弦拍手赞叹,他不懂洛亦尘那天花乱坠的道理,喜欢直来直去。
“我们摸到秦天霖的地库,找到赃物,也找到他私屯军火的物证。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太容易了!”洛亦尘看着案上的万里江山图,那正是图灵王城所在地,莲祁山的南端,若有所思。
“面对秦天霖明目张胆地挑衅,我自然会急于应付,一步一步走进他的圈套。”
秋弦摸了摸下巴,的确如此。不管是他第一次探路还是和洛亦尘一同夜闯秦府,几乎都顺利得不像话,他还觉得是自己本事了得呢。
“你意思是秦天霖那老贼是故意让我们进去的?”秋弦也坐回了席子上,凑得更近了些。
“没错。当我信誓旦旦在父王面前陈述秦天霖的罪状,得到父王的默许,带着一队羽林军去秦府时,却如何也打不开进地库的机关了。”
洛亦尘回忆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他知道瀚如烟海的宝库和军火库,如此短的时间内要转移阵地隐藏起来是不可能的。
“等等,你说你只得到图灵王的‘默许’便带兵去操秦府了?”秋弦皱眉,这太不寻常了,“意思是说你没有拿到图灵王的御令?”
洛亦尘低下头。当时他以为只要是父王授意,便是万事大吉。又想到兵贵神速,即使没有御令,只要人赃并获秦天霖便插翅也也难逃了,便没有强行要求父王给自己御令。
秋弦品出了图灵朝堂的微妙,明白洛亦尘被自己的亲爹摆了一道。他突然大笑起来,抱着肚子歪倒在席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