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原本安宁祥和的渔村,此时却宛如人间地狱。满眼都是残垣断壁,满地都是残肢断臂,地上血流成河,将这片土地都染成了诡异恐怖的暗红色。
此时的翟鹏还抱着金蛟剪昏睡着。而那章鱼怪,因为忌惮金蛟剪的威能,故而不敢靠近翟鹏半步。正因如此,翟鹏成为了这如人间地狱一般的渔村中唯一的一个幸存者。
当翟鹏悠悠转醒,黄昏的余晖已悄然洒落。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噩梦般的惨象,一时间,他恍惚以为自己已身处地狱。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这里并非地狱,而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渔村,是他魂牵梦绕的家乡。
在翟鹏的记忆深处,家乡的渔村美得宛如一幅画卷。错落有致的房屋点缀其中,单层矮房敦实而憨厚,两层小楼上层的窗户朝着大海敞开,似在迎接着大海的馈赠。木质的房屋历经海风的轻抚与阳光的亲吻,颜色变得深沉而富有质感,房梁与窗框上那美丽的木纹,仿佛是岁月镌刻的印记。屋顶的瓦片排列整齐,恰似鱼鳞般,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而迷人的光泽。
海边的椰子树高高耸立,树干笔直挺拔,树上的椰子像是在海风中摇曳的巨大鸟羽,散发着热带沿海独有的风情。村里那一棵棵榕树,树干粗壮,根系盘根错节,犹如大地深处伸出的巨手。繁茂如伞盖的树冠下,是老人闲坐谈天的好去处,也是孩子们嬉戏玩耍的游乐园。
村里的男人们,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身形健壮有力,肌肉的线条犹如雕刻家手下的杰作。女人们时常戴着尖顶的斗笠,遮挡那炽热的阳光。她们忙碌于家中事务的同时,不忘给海上劳作的男人们送水送饭,更有胆大的女子,与男人们一同出海捕鱼,翟鹏的母亲李婉如便是这样一位勇敢无畏的女子。
留在村子里的人们,精心操持着家中的一切。修补渔网时,双手灵活地穿梭其中;他们对海鱼进行分类、清洗和加工时,粗糙的双手显得无比灵巧;晒鱼干、做腌鱼等活计也是样样精通。
渔村之南,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蓝天与碧海相互映衬,纯净而又壮阔的美景令人心醉神迷。形态各异的礁石,有的尖锐似剑,有的圆润如珠,皆被海浪打磨得光滑无比。石缝间,贝类紧紧依附,外壳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海草则随着海浪的节奏翩翩起舞,宛如灵动的精灵。
每至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渔村染成一片金黄,渔村的男男女女悠闲漫步回家,随后袅袅炊烟缓缓升起,空气中鱼香与柴火的气息交织融合,让人不禁联想起邓丽君的那首《南海姑娘》。
渔村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海风的吹拂与海浪的起伏,大海的涛声恰似轻柔的催眠曲,村里的灯塔也如同夜归渔民心中的希望之星。
然而此刻,往昔的温馨与美好已荡然无存。
曾经美丽的渔村,如今沦为血腥的地狱。
翟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章鱼怪仍在挥动着触手,四处搜寻残肢断臂。它的触手一旦发现目标,就像饥饿的流浪汉看到美味大餐一般,瞬间陷入疯狂。章鱼怪用触手卷起残肢断臂,送入血盆大口,陶醉地咀嚼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好吃,真好吃啊!几千年没尝过人肉的滋味,简直太怀念了。”
翟鹏强忍着满心的恶寒,挣扎着站起身来。
“就是这个怪物,是它毁了我的家,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害死了乡亲们!”
翟鹏的双眸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火焰炽热得仿佛能将世间万物焚烧成灰。此刻,愤怒已然将恐惧完全吞噬。
“我要报仇!” 他默默低语,而后紧紧握住那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剪刀,神色庄重地说道:“金蛟剪啊,如果你真像我梦中所见那样威力无穷,就请你帮我斩杀这个丑八怪吧!”
金蛟剪似乎听到了翟鹏的祈求,刹那间光芒大盛,那光芒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小鹏,莫要担心,我们定不会放过这章鱼怪!” 阴蛟幻化成李婉如的模样,对翟鹏说道。
“是啊,小鹏。今日这章鱼怪的恶行,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阳蛟也化作翟大海的形象附和道。
“爸,妈,是你们在说话吗?你们…… 你们还活着?” 翟鹏又惊又喜地问道。
翟大海轻轻摇头:“我和你妈妈的肉身已逝,如今,我们的魂魄附于这金蛟剪之上,已经与阴阳二蛟的残魂融为一体了。”
翟鹏听闻,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猛地跪在金蛟剪前,哀求道:“阴蛟、阳蛟,我不要爸妈的魂魄陪伴,我只想要他们重新活过来。求求你们,把爸爸妈妈还给我吧!”
李婉如心中大为触动,她想伸手抚摸翟鹏,却无奈没有实体,徒有影像的手穿过翟鹏的脸庞,摸了个空。
“小鹏,我亲爱的孩子。我和你爸爸何尝不想像从前一样陪伴着你,可是,如今这世界已大不相同。那被封印了数千年的怪物都能重现人间,若今日不将其铲除,遭受灭顶之灾的将不只是我们这一个渔村,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若真如此,即便爸爸妈妈回来,恐怕我们一家三口也难逃这章鱼怪之口,你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翟鹏犹豫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阳蛟借翟大海之口说道:“小鹏,如今这是一个末法时代。圣人已逝,世间的妖邪诡物愈发肆无忌惮。金蛟剪乃是现世仅存的少数法宝之一,我们身负祖龙血脉,而祖龙为天道所孕育,所以,我们自当有维护天道的使命!”
“天道?什么是天道?” 翟鹏擦去脸上的泪水,皱着眉头问道。
“邪不压正,善不怕恶,为官者不欺压百姓,百姓不畏强权,权力不凌驾于律法之上,律法不屈从于权力之下,妖邪诡物受到应有的惩处,此乃天道。” 翟大海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翟鹏虽未能全然理解,却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我懂了!爸,妈!可是,那章鱼怪身躯那样庞大,我这么小,我……我该怎么办呢?”
“放心,有我们在呢!” 李婉如说道,“如今,我们心意相通,只要你心念一动,金蛟剪便能随你的意念改变大小,也能按照你的想法攻击目标。”
“真的吗?这么神奇?” 翟鹏一脸惊叹。
“那是自然,不信你现在就试试看。” 翟大海微笑着说道。
翟鹏心中略作犹豫,随后便将目光锁定章鱼怪,口中轻念:“金蛟剪变大,刺向那章鱼怪的触手。”
章鱼怪似是察觉到了翟鹏的目光,它缓缓转过头来,看向翟鹏手中的金蛟剪,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那忌惮就被贪婪与残暴所取代。它朝着翟鹏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那咆哮声仿若雷鸣,震得翟鹏的耳膜都有些刺痛。
翟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心中泛起一丝恐惧。可一想到金蛟剪乃是连老子都忌惮的法宝,何况此时父母的魂魄已与金蛟剪融为一体,他心中的恐惧便烟消云散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以语言和意念催动金蛟剪。金蛟剪接收到指令,如离弦之箭朝着章鱼怪疾射而去,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一片飞扬的尘土。
章鱼怪见金蛟剪朝着自己的脑袋呼啸而来,顿时惊恐万分,那被封印三千多年的噩梦仿佛再次从天而降。
章鱼怪慌忙抬起触手抵挡金蛟剪的攻击,同时施展妖气,将触手表面硬化得如同钢铁一般。
若是寻常人,哪怕手持冲锋枪对着章鱼怪扫射,对它而言也不过如同挠痒而已。但此刻的翟鹏与金蛟剪心灵相通,而金蛟剪又是世间罕见的杀伐利器,并且已经融合了翟大海和李婉如的阴阳之力,其威力比那章鱼怪破除封印时高出了不少。
只见金蛟剪瞬间变大,身形与章鱼怪的脑袋不相上下,通体绽放出耀眼夺目的金光,在章鱼怪的四周上下穿梭飞舞。眨眼之间,章鱼怪的八条触手就被金蛟剪齐刷刷地剪成了一段段肉段。
没了触手的章鱼怪,就像折了羽翼的飞鸟,彻底沦为废物,连逃跑都成了奢望。它眼中原本的贪婪与残暴已被恐惧所占据,它望着翟鹏,苦苦哀求道:“小…… 小哥哥,不,小爷爷,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捣乱了。”
翟鹏满脸不屑,厉声质问道:“捣乱?你害死了我的爸妈,害死了所有的乡亲,还吃了他们的血肉。你破坏了所有的房屋,毁掉了我的家乡。在你眼里却只是捣乱而已?如果这只能算捣乱的话,抱歉,我不能给你再次捣乱的机会了。”
说罢,金蛟剪腾空而起,如同一张金色的光网在章鱼怪的脑袋里纵横交错地穿梭。片刻之后,章鱼怪的脑袋猛然爆开,血肉如同从绞肉机中喷出的肉沫与鲜血的混合物,向整个渔村的上空飞溅而去,而后又像一场血肉之雨,哗哗地洒落下来。
自此,这个在南海肆虐多年的章鱼怪,永远失去了在世间兴风作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