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中，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有人上前躬身作揖，然后从纪氏手中领了卖身契，又在嬷嬷手中领了银子，转身离开了。

纪氏冲每个人颔首微笑，她一直心怀不甘的活着，成了林知节的妾室，得了他的孩子，占到了这宅子，拿捏了林章安，妥当的安置了两个儿子……

她这一生得到过很多很多，所以她最怕失去，什么都想牢牢攥紧。可不知为何，好像只有此刻，在她决定放手的这一刻，在她看到握在手中的卖身契一张张变少，眼前的人一个个走掉的这一刻，她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

原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握得再紧，也不会觉得踏实。

散了，反而舒畅。

纪氏脸上的笑，越发开怀了，好像心中某个锁住她的结，正在一点点打开。

最后一个从她手中拿卖身契的下人，见此模样，只觉心生寒颤。

他从未见过老夫人这样的笑。他接过自己的卖身契，领了银子快步离开，走到回廊时他停下脚步回了头，老夫人还在笑，那笑……

她疯了，下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揣好手里的银子，快步离开了。

“那封信，给林章安送去吧。”纪氏对身后的嬷嬷道，说完她摘下手上的镯子，头上的簪子，放到嬷嬷手里，“去了，就别回来了。”

“老夫人……”嬷嬷还想说什么。

纪氏摇了头，嬷嬷没再开口。

她知道主子想干什么，可她还有家还有孩子，只能叹了气，转身离开。

***

死了，他们都死了！

林章延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用杌凳砸死了林沐辰，却被任琴这个贱人捅了一刀。要知道她还有力气找来刀，他早就应该要了她的命。

不过也不晚，他掐死了她，贱人！林章延腹上被任琴穿了个洞，鲜血汩汩的涌了出来，他凝着身上最后的力气，喊道：“来人啊，来人，去给我找郎中……”

没有人应他。

他躺了一会儿，又喊了起来。

依旧没人应他。

林章安躺在地上，在他眼中天上的太阳，渐渐成了两个，就在他视线渐渐模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是？

“娘！快，快让人给我止血，快找郎中来，我要撑不住了！”

他说话时喘息很快，语气急促的不行。

可纪氏却不慌不忙的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像在看一只即将离世的动物一般盯着他看。

“娘，你，您，您快去啊……”

“章延，你本就不是林知节的儿子。”纪氏开口。

“什么？”林章延愣住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忘记自己体力不支，再没有救治便没了生机的事实。“娘，你在开玩笑吗？”

“你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纪氏缓声却坚决，“既然如此，不如就此结束吧。”

林章延突然意识道，纪氏没有开玩笑，他头脑一瞬间炸了，纪氏不想救他！

“娘，那是你的错，为何要用我的命来承担？”他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