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钧岂能不知缪尚不是夏侯惇对手?此举,不过是想借夏侯惇之手,削弱他缪尚权势而已。若是二者能斗得两败俱伤,便是最好不过。
不过,眼下听到薛洪言论,似乎也有道理。万一夏侯惇爆发神勇,将缪尚所部全歼,便能将后路堵死,让田钧坠入险地。
荀闳见田钧面有忧色,以为薛洪乃是存心恫吓,便从旁开解。
“势先不必忧虑,我亦曾读《周礼》,见‘食所加庶,羞有芝栭’一句,甚为不解。便请教大儒郑玄,他便说与我听,凡菌菇者,乃人君所食之珍馐,是百草之王。”
“闳窃以为,菌者,仙草也。此乃天赐之物,是祥瑞之意。我等一路所见诸多菌菇,正应出入平安之兆。真可谓受天眷顾,复有何疑?”
啊,还有这种说法?
田钧不可置信般望了荀闳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似雄壮的糙汉,竟也有说客之才。这三寸舌头,看来是荀谌亲传无疑。
他得了荀闳的宽慰后,果然心中安定不少。
又行了数里,奇怪的是,斥候依旧没有报来赵云所部踪迹的消息。
反而南太行的红岩绝壁,千沟晚壑,开始呈现在众人面前。那雄伟瑰丽的老爷顶,已经峰峦竞秀在眼前。
田钧仰头望去,果然见峭壁直入云中,仿佛倒挂天际。一面是草木葱茏的老林,一面是目不可测的深渊。加上空谷风来,令人神清气爽。
不禁惊叹道:“支撑北地,真乃天下第一铁顶。”
荀闳闻言动容,八百里太行巍巍,河南最秀。他出身颍阴士家,对此地十分谙熟。
便建议道:“日渐西沉,飞鸟投林。势先,何不约束兵马,今夜扎营在此。”
他指着沿山壁的一条陡峭石路,示意给田钧:“看!那鸟径盘在山腰,占据地利,乃天帝所辟。可以让弓弩夜宿在彼,至于前军则在山下布置。便有突来意外,也可居高临下,占据上风。”
天帝所辟?田钧不敢认同,心中以为是夸夸之语。
这鸟径,或许只是附近百姓开凿的进山之路。只不过其所处位置,宛如在人之腰间。可谓占据人中,深合兵法。田钧对此,也忍不住抚掌称善。
于是让亲卫传令,前军由田临负责,在山前止步,开辟出空旷营地,然后埋釜造饭。而将弓弩手尽数交给陈团,沿栈道往上,占住两侧地势。
正欲下马慢行时,忽有一阵怪风袭来,吹得两旁巨木沙沙作响,扬起沙尘,使人眼不能睁开,坐骑原地转起兜来。一连十数息后,才趋于平常。
田钧心神大骇,以为一路行来,都是不利之象。
荀闳急忙拉住其坐骑辔头,提示道:“不必惊慌,我家传风角,能定此风。”
田钧大吃一惊!只因风角,乃是秘术,可以预测吉凶福祸。
在汉末,此术盛极一时,直凌其他术数之上。可惜迄今为止,他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如今听到荀闳之言,便明白荀氏不愧为名族,竟能以此术家传。
哪怕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薛洪,都不得不凝神屏息,期待一睹荀闳的手段。
“风生于阴阳二气,一旦二气失和,就能成风。”
“今者风自山谷向上吹,乃是阴风。又风从西方来,主兵事。其势憾戚,南北杂起,高下蓬勃,有覆顶之意,主大兵将至。”
他见田钧面露焦虑之色,当即宽言安慰:“勿忧!此地在山南,主阳穴,能生阳气,蕴生长之意。阴风走阳穴,合气在关元。你先前之布置,就在关元,此事虽不可避免,但一定有惊无险。”
你确定吗,你个神棍,老子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田钧嘴角一阵抽搐,生怕荀闳是个半桶水,将自己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