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年,后宫一片祥和无波,个顶个的安分。
前朝里,四阿哥近来领了几件差事,因着天赋异禀,聪慧过人,皆是完成的漂漂亮亮,力压年长却愚笨的三哥。
打这以后,皇帝另眼相看,朝臣暗中押宝,再有名义上的舅舅年羹尧的保驾护航,俨然隐隐已经有了隐形太子的架势,一时风光无两。
而不知是不是这个新年带来的好兆头,翊坤宫的大门就此敞开了,以往不能进的人,也终于得到了宽宥与包容。
胤禛小心翼翼踏进门的时候,犹且有些忐忑,还有挥之不去的欢喜。
待到进了正殿,便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正摆了一桌子熟悉的饭菜,坐在那里等他过来,像是……和以前一样。
这幅场景太过久远,久远到他甚至有些恍惚,怔怔的看了许久,心下一颤,垂眸遮住眼底的伤怀和难过,走上前去,坐在了她的身边,笑了笑。
“世兰,你,你还专门吩咐人做了我爱吃的菜,我真的好高兴,我吃,我现在就吃……”
他正说着,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看她。
想要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上一口,却在接触的瞬间,冷不丁手微微一抖,“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裂开来。
片刻的沉默后,他显而易见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两只手握紧又松开,竟是想要蹲下身去捡起来碎瓷片。
“不要捡了。”
年世兰拉住了他的手臂,多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淡淡说道。
“都已经碎了,不能用了,还捡起来做什么,换个新的再继续用,也就是了。”
对胤禛来说,她的主动伸手已经是莫大的宽恕与恩赐。
他随着那只手的力道站了起来,又坐了下来,看着她的侧脸,没忍住红了眼眶,却是有了笑意,口中喃喃道。
“好,好,新的一样能用,还能一样用的……”
他满心以为是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接纳于他了,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连忙吩咐宫人再摆上来一个新的茶盏,要最漂亮最干净的那种才好。
一顿饭他吃的雀跃至极,饭后,又焦急的催身边宫人:“你们娘娘爱吃的蟹粉酥怎么没有?快快做了端上来。”
年世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声拒绝。
饭菜撤掉之后,颂芝亲手端上来一杯清茶,茶具是崭新干净的,随后又低眉顺眼的退至一旁。
胤禛喝了一口,鼻尖清幽的味道蔓延,他微微扬眉,便见香案上摆放着香炉,正袅袅的冒着烟雾。
瞧见熏香,他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他长达十年的欺骗与算计,心下愧疚难耐,轻声问道:“殿内熏的是什么香?很好闻。”
颂芝低声应道:“回皇上,这是大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的,说是那边一个游牧民族小部落常用的,最是清心养神,便送来给娘娘……”
胤禛沉默了片刻,想起当年的欢宜香,又想起西北的麝香……他恍惚了一瞬,竟不敢直视她,也不敢再问,只笑道。
“大将军是个好哥哥。”
年世兰恍若未闻,恰巧宫人送来了蟹粉酥,她抬起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道。
“哥哥待我自然是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