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兴业不敢停下来，越是猛烈地进攻，越是觉得不对劲，拳头完全没有砸在肉上的感觉，更像是砸在一堵墙壁上。

啪——

韩兴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贴到了自己的左右臂上，在那个东西贴到身上的同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飞了起来，或者说，他被什么东西给摁到了天花板上。

贴在韩兴业左右臂上的是两张符咒，由灵力汇聚而成的符咒，韩兴业想要挪动手臂，但是手臂却仿佛被千斤重的重物压着，完全动弹不得。

灰尘散去，躺在地上的姜厌舟面前悬浮着一张灵力汇聚而成的符咒，此刻他正躺在地上，和天花板上的韩兴业对视。

千斤符和铁壁符，都是没什么攻击性的功能性符咒，平时用到的人很少，但姜厌舟不仅会用，而且用的还并非是事先写好的符咒，而是以灵化符，掌握这种技术的术士并不多，但可以肯定一点，能够以灵化符的术士在实战中会因难以捉摸和巨大的多变性而享有相当多的优势。

不过......

韩兴业的双手猛地发力，两道束缚着他手臂的符咒被一股漆黑的波动冲开，双拳和双腿上汇聚的灵屑宛如流动的气流一般。

用通灵者的战斗方式赢不了的话，那就试试祸妖的方式。

韩兴业的双拳紧握，他接连朝着虚空中挥出两拳，每一拳挥出的时候，覆盖手臂的灵屑便会形成一个黑色的球体，那黑球像是被拳头打出去似的，在空中拉出一条直线，炮弹般的轰向姜厌舟。这下没了烟雾的阻拦，韩兴业亲眼看到姜厌舟抬起手臂，抬手的过程中几张由灵力汇聚的符箓便已在空中形成。韩兴业没法从符咒的咒文上判断符咒的效果，但是他不用考虑效果也无所谓，他此刻只要连续挥拳，使得灵屑的冲击能够形成密集的弹幕，那姜厌舟也不得不在对弹幕进行躲闪

但——

韩兴业错了，他天真地认为以灵化符的速度虽然快，但还是不会快过自己能够轰出的灵屑弹，可是他忘记了两件事，第一件，符咒这种东西，单张的效果始终是有限的，配合着多张符咒所使用的符阵和符炮会更具威力，更不要提还有符乱撒那样的特殊用法，第二件，姜厌舟对以灵化符的运用，已经如同用铅笔写字一般熟悉了。

韩兴业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被姜厌舟撒出去的大量符咒，那些全都是灵力组成的符咒，而那些符咒如同落叶一般缓缓落下。

以灵力化符来使出的符乱撒。

这是许多术士需要花上几十年才能学会的，眼前的这个人，这么年轻居然......

轰——

爆炸的轰鸣回响在楼道里，韩兴业慌忙后退出去，刚刚姜厌舟甩出去的符咒，叠加起来的效果产生了强烈的气流爆发，乱涌的气流不仅仅冲散了韩兴业的灵屑炮弹，还将韩兴业不得不逼得向后退去。

这样看来，这个程度，还是赢不了的，不对，根本就是连过招都很勉强。

韩兴业在心中这么想着，他从身后又掏出了一支针剂。

第二只针剂。

针剂被注射器推进身体里的刹那，韩兴业只感觉一团火在身体里肆意流窜，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黑色宛如疯涨的鳞片一般从手臂和双腿处爬上胸口。当黑色蔓延结束的时候，韩兴业就仿佛是穿上了一身黑色的铠甲，他的手臂和双腿都经受了不同程度的形变，按理说他应该感受到骨头被碾碎的痛苦，但并没有，身体的感觉在此刻完全抽离了，韩兴业感觉到大脑虽然仍旧能够控制身体，但身体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此刻的他，更像是坐在一个装甲里的驾驶员，只不过现在，这个装甲是他的身体，或者说，是借由他身体诞生的祸妖。

但是这样的思考并没有持续多久，身体在他的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起来。

抬手，出拳，韩兴业只记得自己做了这样的一个动作，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黑色手臂架在姜厌舟的手臂之上，显然，刚刚那短短的两秒钟，两人已经完成了一轮的攻防，而且身边，迸发的灵力波动接二连三，那是灵屑和灵力相撞所产生的小范围冲击。

身体的反应，居然超越了他的思考。

而这具身体此时此刻竟然已经能和姜厌舟打得有来有回，唯一的问题是，打斗的过程，他居然没有看清。

又是一次抬手，这次不是单纯的拳击，抬手的刹那，身边的灵屑在四周凝聚成无数个黑色的宛如尖刺般的东西，姜厌舟被抬起的手挥开，他落地的位置刚刚好可以抵达尖刺的射程，再一次的冲刺，挥拳，只不过这一次，姜厌舟没有直接以肉身阻挡，他抬起右手，几道符咒在他的手腕处围成一圈，随后一道火舌喷涌而出，那火焰先是如巨龙咆哮般凶猛，但喷出大约一步的距离之后，火焰竟然急速收缩成一束，而那一束的火焰却如同一柄利刃掠过了韩兴业的肩膀。

手臂被火焰吞噬了，但身体却没有向大脑传递疼痛的感觉，相反的，或许是因为受到攻击产生的反应，又或者是因为身体的部件被卸掉之后变得更轻了，他的行动速度反而变得更快了起来，对面的姜厌舟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也正是抓住这一个空档，剩下的那只手臂一拳挥出。

这一拳砸在姜厌舟的小腹上，力道之大足以让一般人瞬间昏厥，但姜厌舟的反应不慢，拳头挥来的时候他便以灵力在面前形成了一道防御符咒，但.......

韩兴业看着姜厌舟身后，姜厌舟大概是看到了他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那一拳只是佯攻，后手就在他背后，刚刚，那些如同黑色的尖刺不知何时竟已绕到了姜厌舟的身后，随着韩兴业的拳攻失效，那些尖刺也在刹那间发动了突袭。

在韩兴业的眼里，这是绝对的杀招，姜厌舟此时正面对抗着那一记重拳，背后是铺天盖地的黑色锥刺，他已经没有空闲去防御尖刺了。

除非......

铛——

打铁般的响声回荡在楼道里，紧接着，无数打铁的声音响起，韩兴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些突袭的黑色尖刺，竟然和没有刺入姜厌舟的身体，而是砸在了一面金属的盾牌上。

盾牌旁边，静静地漂浮着一柄剑，那是一柄宽刃单手剑，剑身漆黑，但黑色的剑身上又遍布如同裂痕一般的赤红色纹路。而此时那纹路正闪烁着，好像那把剑在呼吸一样。

韩兴业感觉到自己在后退，姜厌舟推开了他的手臂后反手一脚踢在他胸口，韩兴业被踢得后退两步，同时，他看着姜厌舟伸手握住了那柄剑。

“谢谢。”姜厌舟开口道谢，可这层楼道里，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他在对那柄剑道谢？

“你这小儿，不让大哥我省心，打架的时候，得顾着身后，别顾头不顾腚的。”

那柄剑，居然在回应他？

那柄剑，是妖物。

可妖物竟然在帮一个术士，那可能性，只有一种。

“那是，契灵吗？”韩兴业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是好奇心驱使着他提问，况且...

他也得知道，姜厌舟的这个契灵，到底对他有多少威胁？

“是。”姜厌舟站得笔直，他反手握剑，将剑背在身后，“我的契灵，阳剑。”

韩兴业没有听过的名字，但是也不奇怪，对于器灵来说，器物的名字就是他们的“真名”，隐瞒契灵的真名，是大多数通灵者的常识。

但是，从姜厌舟的话里，韩兴业仍旧能够找到蛛丝马迹，既然有阳，也就有阴，说明这把剑是一对的，而成对的剑中，能够生出契灵的，应该只有那两把。

“干将，莫邪。”

“你看出来了。”姜厌舟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名气太大也不是件好事。这把是干将，阳剑，干将。”

韩兴业看着依旧稳稳置于姜厌舟手中的干将，心中隐隐地有些绝望，唤出妖怪的真名即可将妖怪收为契灵，同样的，也可以以此种方法从他人手中抢夺契灵，所以契灵的真名才要隐藏。

若干将在自己手中，恐怕别人唤一声，剑就已经飞出去了。

姜厌舟敢如此坦然地公布干将的真名，说明姜厌舟根本不怕他夺剑，他做不到，没这个能力。

但是，自己现在的依旧有能力与姜厌舟一战。

寒暄在此刻结束，韩兴业的双拳猛砸地板，那些黑色的尖刺向着四周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从地底，从墙壁涌出的黑色尖刺，一时间，整个楼道宛如是长满了荆棘的隧道，到处都是黑色的尖刺，完全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若姜厌舟后退的话，他确实没有落脚的地方，可姜厌舟竟笔直地朝着韩兴业冲了过来，那些疯涨的尖刺完全没有伤到姜厌舟，姜厌舟身边仿佛环绕着什么东西似得，但凡接近他的尖刺都会被斩断。

若是韩兴业的眼睛再好一些，他此时能看到姜厌舟身边环绕着一些细小的如纸屑般的铁片，而这些铁片此时正告诉运动着，任何企图靠近姜厌舟的东西都会被切碎，那些铁片就是无形的利刃，而这些无形的利刃就是姜厌舟身边看不见的盾墙。

在姜厌舟逼近韩兴业身边的刹那，干将闪烁出红光，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刺痛着韩兴业的耳膜。

不行啊，连契灵都没有的术士，果然是赢不了。

既然，肉身赢不了的话。

那就向魔鬼祈祷吧。

在利刃斩向韩兴业的身体之前，韩兴业抽出了那充满黑色药剂的针管。

第三只针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