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风没有笑，他搂住了苏楹：“没事，我会一直在的。”

门口有一株小树苗，是从苏府移载过来的，正在寒冬腊月尽力拔高身姿。

（五）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应天府礼部郎中苏巍结党私营，先皇隆恩不予重责。今竟与外勾结，弹劾朝中忠臣，念其有功，没其家产，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其府中女眷皆遣散。钦此。”

“谢主隆恩。”

（六）

苏府。

苏府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刺眼的火焰，众人恐惧绝望的嘶喊声充斥在他的耳边。横梁轰然坠下，砸起一片焦炭碎屑与火星，有的是烧焦的房子结构，有的是烧焦的尸体组织。明晃晃的刀光四处闪烁，侍卫家眷横尸遍屋。

无论死去的还是没死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绝望悲哀愤怒恐惧。他看见苏楹缩在角落，一身白裙沾染的血迹如此扎眼。

苏楹脸上满是泪水，身子因恐惧而颤抖。她身前仅剩一个侍卫还在奋力挥刀，陪伴小姐最后一程。

“爹爹……”

真烦，你爹爹早死了，他那一块杀手可是最多的。他不听劝啊，要不死前也不会瞪着那双不甘愧疚的眼睛。你说他把眼睛睁开那么大又有什么用，想震慑敌人吗？真是可笑。

还有你还在哭，哭什么呢？哭起来就变丑了，也不在意一下自己的遗容遗表。真烦，怎么还在哭，还哭的那么大声，你还是小孩子吗？

计划已经失败了，苏家现在对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按理来说是苏楹的生死与他无关。可是他现在不知为何竟有些迈不出跳下墙外的步子。

什风走上前取代了那个战死的侍卫，他在最后一刻还紧紧握住手中的刀，什风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刀从他手中取下来。他一把捞起苏楹，就像抱着一只小猫。苏楹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搂住什风的脖子。

“别哭了楹儿，我带你出去。”

沿途的黑衣人被他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死。苏巍猜的没错，他的身世的确不简单，他是淮安柳家的大少爷。

没听说过这个名头？很正常，他们家族可不是什么朝廷命官，也不是什么富贾地主。柳家是一个隐士修仙家族，自唐一来便销声匿迹潜息修炼。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叛徒告诉了九千九百岁大太监。也真是的，不找那些名门望族来找这个隐居山林的小家族。最后摧兵折帅啥也没得到。反倒是名门正派知道了柳家的消息，将其全族灭口，只剩柳风（什风）一人被全族上下死死护住送了出来。

“带着它，有你和它在，柳家就没亡。不要报仇，修生养息，壮我柳家！”

柳家家主严肃郑重地对他交代，身后是无尽的追兵。火焰跳进眼里，与如今场景慢慢重合。

“爹娘，我怕！”

“女儿啊，法宝只能护住一人。今天就随我一遍赴死吧！”

柳家家主迎风而立，手中紧握长刀。宽大的道袍随风鼓动，，让他的背影坚挺得如一尊山。

“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贪图宝物，暗地里做尽了让人恶心的勾当。呸！今日来此受死！”

“爹娘，我怕……”

“爹爹……”

什风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放下。府外站着一个黑服阉人，身上有着他熟悉的炁的味道。阉人静静地站在那儿，手中长剑滑落下一滴滴鲜血。

“今日苏家的人，一个都不能走。”

什风眯着眼盯着他，一只手将苏楹拉到身后。

“如果说我今日非要带她走呢？”

“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什风扔掉手中的凡铁，面对这些人，这种级别的武器毫无作用。他脱下白袍，露出了贴身的紧身衣。什风缓缓用力，抽出那把引得无数人残杀的夜川，黑色的刀身泛着淡淡紫色光晖。夜川初铸成型时本是如夜空一般深邃的黑，每汲取一个人的鲜血刀身便会变紫一分。渐变的色彩猖狂肆意地彰显自己的不俗。唯一的瑕疵便是它吸收了太多的灵魂与鲜血，凡是使用他的人无不例外陷入心魔丧失本我，最终成为一具杀人机器。眼前的这个太监有这个实力让他祭出这把刀，身后的女孩也让她甘愿被夜川侵蚀心神。

他用力把苏楹向反方向推去：“快跑，有多远跑多远，我在后面，一会就来。”

苏楹楞在原地反倒抓紧了他的袖子，眼里闪烁着楚楚泪光。什风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他不知道这些假扮的强盗到底有多少，她是否能逃出生天，甚至不知道失去理智的他会不会将她追上杀死，但此时他别无选择。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