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说着话,这时轮到了阿篱去递茶,正宴上这时只余半数的人,其余的或是提前离席,或是在游园叙话,她倒是未遇到那些令人咋舌的争端。
只是走在回小厨房的石子甬道上的时候,遇到一个满脑肥肠的无赖,那无赖似乎是特意候在花枝子后面蹲她,虽然这时花叶凋零,然而附近有假山遮掩,阿篱一时不查,叫他堵住了路。
无赖色眯眯地盯着她,脸上的横肉因为笑容挤到了一块:“小娘子这是往哪去?”
阿篱并未理他,现在唯有往回走回到宴间才能摆脱这人,她马上折身返回。身后的人快步跟上来,他的体型大,身体不住地抽在两侧园子里迎春的老叶上,发出“噗噗”的声音,阿篱听得胸中如擂鼓,从小跑到大步流星地飞奔,却在过了转角快至大宴的时候发现隔断园子的月门被紧紧闭上了。
她完全不抱敲门的希望,看了一圈,发现斜下方竟有一条岔路,掩在一片半枯的竹丛间。不假思索地跨进这条路,一直跑了许久,七拐八拐,直到身后再无动响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她跑进了另一处园子,这里树深叶茂,高高的华盖木遮蔽天日,地上落了一地的硬果。情况变得更加麻烦,她第一次来严府,这会子迷路了,而这处院落看起来又是偏僻少有人来。她捡起了地上的硬果,打算自己向不同的方向探路,用硬果在路的一端作标记。
还不待她捡几个果子,园子的另一面传来人声,听着是女郎轻柔的声音,她心下大喜,便要冲上前去问个路,不想接着又听到了男子的声音。她在原地踟蹰了一刻,说话人已经走到她的前方,那女子的脸分明是贾黛雪。男子她倒是不识得,身着深绿锦袍,束着金冠,腰间玉带琳琅满目地挂满了物什,似乎是位官衔不低的大人。
很快,两人前后进了面前的屋子。阿篱心中警铃大作,她直觉这两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好奇心驱使下,她矮身蹲在山墙附近的一丛茂盛的君子兰后。
先是听见屋内男人说:“做的不错,好处过几日就到你手上。”
贾黛雪的回复倒是并未听清,很快她便从屋内出来了,阿篱见到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快步离开了这个园子。
一小队侍卫紧跟着列队守在园子附近,这着实不妙,在他们离开之前,阿篱只能一直躲在这个矮小的地方。
她在原地缓慢地活动麻木的双腿,渐渐地,屋子里传来轻细的呜呜咽咽的声音,她以为是蹲太久自己出现幻觉了,没想到仔细去听那声音仍在。
怎么回事?贾黛雪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屋子里还有女人?
在她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屋子里的声音已经由呜咽转为难耐的呻吟。里面的人一定极为痛苦,平生第一次,她在后悔自己没有一身武功去破门而入,救出屋内的女子。
可是很快,那呻吟声又愈发地高亢起来,还混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像是春旱许久淋漓地下了一场透雨,此时她终于模糊地意识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除了自己抑制不住地难堪之外,她更不懂的是贾黛雪的所作所为。
方才亲眼所见,男子是贾黛雪引过来的,里面的女子早就在内室了,而贾黛雪今日应当跟在严世子的贵妾身边。
她的心中逐渐形成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里面的女子不会是柳若眉吧!
她又想到在晴鹤楼遇见的那个,她差点错认为是贾黛雪的女郎。若不是她认错了,而是贾黛雪私底下便与这些大人过从甚密呢
她愈发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深究下去。先前跑得浑身脱力便出了汗,这会子吹了许久墙根底下灌进来的风,冷汗干透了再度紧贴在皮肤上,唇角也干巴巴地起了皮子。
这时她才发现身后的墙角处竟然有个狗洞,狼狈地从洞口爬出去,沿着砖道行了许久,终于见到一名严府的女使,她急急忙忙地问了路,终是回到了亲切的小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