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在屋内蒸腾着,先前同她说最多话的那名女使诧异地盯着她:“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前面的席都快要撤了,你现在才回来啊。”
阿篱在水井处净了手,用帕子擦了脸,又喝了些热水润唇,这才觉得整个人从恐慌中抽离出来,她遮遮掩掩地解释:“方才迷路了,绕了许久才绕回来。”
“哦,这会子他们在学蒸糖糕,那位白案师傅是打漳州过来的,手艺很是不错呢。”
“是嘛。”阿篱向厨房内伸着脑袋看,雾气太重,只见一道道人影围着一位戴高帽的师傅:“咱们也跟着学一学?”
女使笑着回她:“你去吧,我方才帮你送了趟茶水,这会子只想歇着。”
“额。”阿篱不好意思起来,她在身上摸索着看能不能找个像样的谢礼,可惜她的首饰已经当了个干净,唯一剩下的是不能算得上首饰的平安符,正是萧衍曾经借轮回道长的手送的那一枚。
“实在对不住,今日未带银两,我同你们府上的丹音私交甚好,明日我封了谢银让她代为转交。”阿篱诚恳道。
女使听了连连摆手道:“这可不必了,不过你认识丹姨娘啊,她人最是温和的,只是在府内经常受其他主子的欺负。”
阿篱听了也只叹气,下次定要再好好劝一劝这个死脑筋的姑娘。
她顺势同女使打听了一遭柳若眉,女使也只是知晓柳姨娘是世子爷心尖尖上宠着的一位,脾气是阖府公认的好。世子爷尚未娶正妻,柳姨娘算是贵妾中最得世子爷欢心的一位,若不是出身不好,怕是世子爷早就将人扶正了。至于旁的,她既不是那院里的丫鬟,也不是常在主人家面前得脸走动的,自然是一概不知了。
之后阿篱便转进小厨房跟着白案师傅学制糖糕,那师傅不光是蒸发的手艺好,做的糖糕样子也奇巧,许多样式是阿篱原先从未见过的,她学得仔细,想着会了这一桩手艺回去便可以做出来犒劳犒劳青钰。
不知怎么又想到萧衍,连渡渊也不知晓萧衍去了何处,何况此去是追凶,不知形势如何,先前萧衍帮了她许多,现下她除了用手边的忙碌压下止不住的担心,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她团着手中绵软的面团,心思辗转。听得有女使好奇地同老师傅打听为何从漳州过来,老师傅原先的态度一直是和善近人的,这个问题却让他变了脸色。
只见老师傅紧张地前后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沿海一带不太平了,海妖闹的厉害,我原先那老本家一夜之间被劫个干净,我这番是死里逃生一路北上才捡了条命啊,听说越往南闹的可是越凶。”
小厨房内开始窃切讨论这件事,也有略微听说这事的,一脸凝重地低声言道:“可不是,我听说最南边的交趾一带都压不住了,也不知是什么精怪,白天蛰起来,夜间满城里肆虐,不知带走了多少人了。”
没听说的人中有不大信的,满不在乎道:“你们还信这个,这世间哪有精怪啊,那些狐鬼传说还不是说书人编出来引你们去听的。”
阿篱是见识过玄之又玄的轻功、内力这些的,她想着这些作乱的精怪怕不是哪一批修了不良功法的术士。漳州与江州相邻,她想起家中的父亲母亲,难免焦心,好在老师傅听得她的担忧,告知她江州目前一切都好,不过也不能确保接下来不会波及到江州地界。
在严府的一日,阿篱只觉得疲惫不堪,晚间回到西下房,青钰同她说要租的宅子已经看了几处合适的,只待她抽空去敲定下一处,这却又是件费时的事,她便全权委托青钰替自己定下,总不过还是她们二人住着。
随后复挑明烛火,将今日原定要誊录的书抄完,另写了一封信嘱咐青钰一早寄往江州,只盼父亲母亲见到她的信,对那精怪有所防备,若是情况不好,往京中避祸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