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把头缩回去,关上窗户,甩了甩头上的雨水。
不小心甩到他身上惹得他一阵嫌弃,“我最讨厌湿漉漉的感觉了,你到后面去。”
我也鄙视回去,“瞧你那样,我的头发只是有一点点湿了。”
然后沮丧地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内心一阵祈祷,“快下吧,快下吧,呆会玩的时候千万要停下。”
然后回头哭丧着脸问他,“怎么办哪,下雨了。”
“都是你,有事没事,你把头往窗外钻干嘛呀!”他还责怪起我来了。
我双手插腰,像我妈数落我一样,“许小沉,你要讲道理好吗,这雨,是我头钻出去,说下就下的吗?”
他不再理我,开启雨刮器。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
我选了首歌来听,萧敬腾的《王妃》,我很爱这首歌,和洛葳一起学着唱很快,却还是觉得男生唱起来,更有神韵。
然后我又像是讨好似的跟他对话,“好吧,你说雨是我下的,就是我下的,可比起萧大人,我还是有过之而不及。”
我以为此事就能平息,他却用充满愤恨的眼神望着我,“闭嘴。”
在这个车内,他第二次地用如此刻薄的话语。
我却突然恍然大悟,他应该是想起如今我坐的这个位置,以前是一个美妙绝伦的女主人。
我才知道,不只是我有回忆,每个人都有,而我两次的举动,应该都是触碰了他心底最不愿提及的事实才对。
我勉强笑的出来,我从背上拿下包包,很好,我刚好带了雨伞,可是我看了我脚上的白色帆布鞋,我开始犯愁。
我气由未定的告诉他,“停车。”
气息很不笃定,我知道上一次是我提起他做爸爸的事让他敏感,可是今天,我是顺着他的脾气,好言好语。
居然对我如此恶劣,我实在想不通。
“我叫你停车。”越想越急的我开始扒拉他握住的方向盘,打在喇叭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他再次用那双看不出表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在马路中间都停下了车。
我却丝毫不再怕他,就算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他对我有如此厌恶,以至于都不会把车停在路边,再放下我。
我下车支起伞,用力地把车门关上,不再回头地走。后面行驶的汽车因为路面润湿了,几乎有点控制不住车速。
我待他们开过,咽下他们说的难听的话语,最后,我听到一辆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我知道是他。
风很大,吹的穿着超短裤的我两腿直发抖,我步履蹒跚地来到一个公交车站,很好,待会从轻轨站出发的公交车很快就会到来。
我上了公交车,你许沉是八百辈子都别想找着我。
可是我看着平坦的大路,却始终没有一辆返程的汽车。
不回来也好,一个人的中秋我也不要过得凄凉。
公交车很快就在站口停下,我收起伞从前门上车,把钱投入投币箱中。
浑身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我想起我和何青青的往事,就是这样一班车,由于双节的人实在是太多,我和她上车了之后就一直站在车门口没动。
一起上车的人实在太多,很多人逃票,我们看见年轻司机带着墨镜,骂那些逃票的人没功德心。
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欣赏着沿途的海边的风景,很惬意。
后来公车已经是不停站就溜走了,因为每一个站的人都太多太多。
好容易看到一个偏僻的小站有一个焦急等待公车的人,我凑到何青青耳边,我说,“司机应该会停车。”
果不其然,墨镜司机停下车,让那个男人上车。
他背着一个黑色大背包,带着眼镜,二十一二的样子,像个大学生,很斯文。
我们极其花痴地讨论,何青青说,“他会站在我们旁边。”
结果他在后门就准备上车了,反正待会让人递一下车票钱也行的。
可是他在裤兜里摸了好久没摸出零钱,脚已经踏上一步都又站了下去。
何青青开始埋怨,“怎么不走前门呢,我就帮他付了。”
我转头捏了捏她的脸,嗲声嗲气地笑起来。
司机发动了汽车,又转头望着我笑了一眼,用手立了立鼻梁上的墨镜。
后来我从后视镜看到他突然摸出一张五元的零钱,转身准备上车,可是随着车越行越远,我看到他渐渐绝望的表情,也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我噗地一声疯狂地笑起来。
那个男生的绝望又追悔莫及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
如今我也只是现在最前头挨着司机,用手扶着杆子,打量着他,发觉珠海的公交司机越来越年轻帅气了。
也不失为中秋节的一大收获。现在我居然还有心情自娱自乐,还不错。
而且背包是皮的,里面的东西都不会打湿,我更觉得自己被上天眷顾。
我摸出手机愉快地上起网来,反正还有爸爸去年买的相机,没电了也不怕。
刚刚登录,就看见上个月七夕遇见的化妆师,几次聊天下来,他让我叫他阿杰。
他对我说,“中秋节快乐。”
我回复过去,“中秋节快乐,先生。”
然后又补充到,“和她约会了吗?”
她叫小贝,那个长发的十六岁小姑娘,这让我想起了朱莉贝克。
真美好,那样的年龄,真美好。
阿杰:“我和她在一起了,林小姐。简直不可思议。”
我:“叫我遇见。”
阿杰:“嗯嗯,你不知道,她跟我表白的时候,我浑身都不自在,但是我的大脑却不受控制似的,我居然答应了。”
我:“那肯定也脸红了,哈哈,她说你脸红真可爱。我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的。”
阿杰:“我们今天放假呢!在珠海旅游,你呢!有和朋友一起玩吗?”
我:“我刚好也在珠海,我一个人旅游。”
阿杰:“那可否把电话留下,我和小贝,想请你吃饭。”
我刚想打出我的电话号码的时候,马路中间突然跑出了一个人,司机一个急刹车,就把我的手机从手掌心里带了出去。
我看了看那个带着黑色素的疤痕,就这样定格在了那里。
旁边的一个阿姨捡起手机递给我,“小姐,你的手机,看一下摔坏了没有。”
我这才醒了过来,我问她,“海滨公园还有多久到。”
顺势把手机拿了过来,尝试着开机,可是它却一直黑屏。
真倒霉,我也开始呜呼哀哉。
好在现在下的是鹅毛细雨,而且下一站就已经到站。
我把手机丢在包包里,带上准备好的墨镜,撑开天堂伞。
不算狼狈地踏在了海滨公园的土地上。
3.
现在看来,我是真的对于今天不能报以希望了。
原本以为,还可以见见那对“新婚燕尔”,如此的缘分,都让手机在关键时刻掉了这么大的链子。
可能是想给我宁静的一刻,怀念怀念以前也好,很快我就被暖心的回忆充斥完了。
我第一次看海就是**里的头像,我也是长发小姑娘。
带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夹,还和妹妹一起从山顶坐滑索通道下来,摄影师在亭子里喊大家比一个耶,我的笑容就在那里停滞。
我记得有一次也梦见了这里,我爬到山顶,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洋和船帆,大地里居然全都是一片花海。
和朱莉贝克在美国梧桐树上看的风景,不知道是不是一样具有盛大意义。
我爬上山顶,这里的石锁还在,我当年挂上的那个锁已经找不到,我还是拍照留下了纪念。
在下山时准备坐缆车下去,居然还能遇到阿杰和小贝,我不得不再次相信命运。
还有奇迹。
小贝热情的招呼我,“遇见,遇见。”
起初我以为不是叫我,后来她拉住我的手,我惊喜的把手抽出,又握住她的手。
“你怎么不回复我信息呢!”阿杰从身后走来,背着一个大的旅行包。
我摊开手,“我也想的,手机摔坏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们。”
我们三人坐上同一辆缆车,阿杰倒是很平静,“这有什么,来珠海玩嘛,就是这几个景点。”
“哼!”小贝挽着我的手,告起状来,“他不想来的,说来了很多次了。”
我笑笑,望着阿杰,他身上还有我需要学习的沉稳。
“遇见,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旅游啊!”小贝丝毫不像个小妹子似的跟我说话。
我摇摇头,“我,我也来过很多次了,来重温故地。”
“那,肯定也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很美的事情吧!”这倒像是小孩子。
“嗯。”我回答她,“有很多很多的回忆。”
后来我还想回忆,却被话多的小贝扰乱了思绪。
她会告诉我,“本来都准备好了水果饼干,还有帐篷,去海边吹风的,还有放风筝。哪里知道会下雨,好好的一个节日,搞得这么狼狈。”
露营,真是不错的选择。
我突然想起许沉,我们都各抒己见,只相信个人的判断。
他连带我出去玩也没有有商有量的过程。
我抛掉一切和他们疯狂地玩起来,去逛街买衣服,去看画展,拍很多的照片。
去珠江口岸吃好吃的美食。
都是海鲜,有很多野生蚝,浇驴肉,蚝皇凤爪,铁板甲鱼。
还有很多念不出名字的。
我成功地蹭吃成功,我又想到许沉跑来我家蹭饭的样子。
我跟小贝互换了号码,我就借她的手机上网。
她的手机和我的都是oppo,阿杰不理解我们女生怎么喜欢外表好看的。
我说,“这款手机多薄啊,而且自拍很好看。”
小贝赞同地一个劲点头。
我就点击拍照功能,没想到阿杰也是个自恋狂,一点不排斥拍照。
合影了很多张,还有拍很多的美食,我准备传到网上去,大肆炫耀。
还有一张,我跟俩人说我们比赛扮丑,输了就承担回去的车费。
我数了三二一之后,按下拍摄,
三人急着看效果,照片里,阿杰的脸纵在了一起,嘴唇向上翘到极致,双眸紧闭着,两只手还放在眼睛前作眼镜的样子。
再看我和小贝,两人都美美的,只手摸着脸蛋,眼睛时刻还在放电。
阿杰大呼,“上当啊!居然被两个小丫头片子整蛊了。”
我笑嘻嘻地对小贝说,“一看,就是不经常看快乐大本营的主。”
然后拉着小贝的手跑开,像两姐妹一样亲,一样恶搞。
我把照片传到网上,小贝就在旁边问起来,“这里是哪里啊!”
我四处逛了一眼,“这里应该是九州城吧!以前我一个人来到这里找我的一高中同学,我们来这里逛过,衣服,可不便宜。”
阿杰也走上前来,搂着小贝的肩,小贝只到他肩膀的高度。
我见此情景,才发现,我又对许沉的身高感到好奇,而我,在平时又实实在在没太注意。
我逗了逗小贝,“你可要为他学穿高跟鞋啦!”
她娇嗔地直点头,“我还会长高的。”
然后和阿杰相视一笑。
这里的建筑都太繁华,就算当时我和我的高中同学在读书时并不是特别好,但是都在异乡的我们,又着实依靠起来。
所以也都是一种回忆。
“我们下一站去哪儿?拱北?”我问阿杰。
说着我就率先往前走去,想着过马路,他们的手,肯定是十指相扣。
我撇了一眼从左边驶来的一辆黑色汽车,没注意看驾驶人,就只抬眼看到车牌。
我就慌了。我飞奔回去拉住阿杰的衣角,祈祷他的身体能够遮住我。
阿杰把脑袋转过来,一直问我,“你怎么了?”
我不敢直视地指了指马路边上停下的车,说,“那个开车的,是我朋友。”
结果我还是被许沉给揪了出来,他提着我的衣领,像拎一个玩偶似的。
我才注意到他的身高,穿着平底鞋的我,也只能够到他的下巴。
我笑了。
他蹙眉,却耐心地问我,“你还笑,你闯祸了,林遇见。”
我让他放下我,给小贝阿杰介绍起来,“这是许沉,我一个朋友。他是阿杰,她,小小贝。”
我和小贝捂嘴偷笑。现在双方是都算认识了。
许沉按住我的肩,问阿杰,“她没给你们闯祸吧!她啊,蔫儿坏。”
阿杰他们都笑了。
我就用手去顶许沉的肚子,我发现他的衣服湿了。
不应该啊,现在又没下雨了。
我转身揉了揉他的衣服,是润的。我忙问他,“你去哪儿了,怎么衣服会打湿。”
“还不是为了回去找你,哪里知道你已经离开了。手机又打不通。”他语气充满内疚。
“谁让你对我凶啊!我爸妈都没对我凶,你有什么权利对我凶。”我不赖账。
“我都告诉你,我不喜欢浑身湿漉漉的,你自己还在那儿甩水啊!”他委屈道。
阿杰小贝暧昧地看着我们,我却突地心软起来,他好像跟我说过,他有洁癖,讨厌下雨,讨厌鞋子会因为下雨打湿,脏脏的感觉。
然而现在,却为了找我,甘愿淋湿。
我传照片的那一刻,我就有自信他一定是第一个看到的人,他一定会四处找我。
所以现在才会奇迹地,出现在我面前,和我斗嘴。
“我……”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却突然搂着我的肩,嫌弃我居然动情起来似的,“哎呀,不怪你啦!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我们并肩走到前面他偷偷问我,“你是自来熟吗你,和谁都能够玩在一起,你不要告诉我他们是来旅游的,你来组团?”
我嘻笑着看着他,眼睛咪成一条线,“我可是他们的月老,他们崇拜我都来不及呢。”
他疑惑不解,把我扶上副驾驶座,用右手食指刮了刮我的鼻子。就转身招呼俩人坐上来。
“我们去唱歌吧!”许沉坐上驾驶座,建议道。
我们三人举双手赞成。
期间我从后视镜发现小贝贼眉鼠眼地盯着我看一会儿,又盯着许沉看一会儿。
待我转过头去抓她现行,她又假装没事儿人似的这儿抓抓,那儿挠挠。
小贝一下车就拉着我开始说悄悄话。
我看着阿杰和许沉两人在前面引路,两个大男人,倒是说起话来。
小贝问我,“他是你男朋友吧!”
我摇摇头,对她的猜想进行打断。
“有更好的姑娘适合他。”
小贝用手点了点额头,又望望天空,最后说道,“可是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许沉当真用心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得不到答案。
她又急切地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你帮了我,我也该帮帮你。”
我惊讶地望着她。
她开始解释,“杰哥都告诉我了,那句真正的爱情,与年龄无关。”
说完她俏皮地冲我眨了眨眼,我伸出手在她额头处推了推。
她的头往后仰去,又很快地弹回,像个球。我不禁笑起来。
她以为得到了认同,她认真地说,“我觉得,你们是最合适的。”
前头许沉在催促。
我和小贝一起走向他的时候,我特意盯着他的眼睛看。
那是一张深情的眼,我想我之前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