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降临，天边一轮明月升起，下人们才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在沈府中可谓是十分偏僻的院子。裴衒站在屋顶看着，心里想他们回到自己屋里估计还要走好长一段路。

他转眼看向在院中收拾东西的巫离，化为人形，就坐在那屋檐之上，这屋子属实不像给人住的，屋顶有些瓦片还是碎的。

他朝下面的巫离问了一句：“你这是在收什么？”

巫离没有回头，似乎也没有对他突然化人形说话感到惊讶，只是回答：“一个时辰后会下雨。”

“下雨？”裴衒抬头看天空，明明无云，还有皎月相照，没有一点要下雨的征兆。他不禁觉得巫离说会下雨这句话有些扯淡，于是又问：“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裴衒眼珠子一转，又有一个念头浮上心头。“我懂了，是不是这沈家对你不好，你是不是在收拾东西准备跑路？我捎你呗。”

巫离随口道：“你还是留着力气应对明日的追兵吧。”话音未落，突然感觉不对劲，瞟了一眼裴衒所在的方向。

只不过这时忽然一阵冷风吹过，裴衒被吹乱的发丝糊住了脸，一边伸手去扒开，一边问：“你方才说什么？”

巫离嘴角微微勾起，反问：“我方才有说话吗？”

裴衒将头发别到耳后，“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我怎么感觉这风来的蹊跷，冷风拂面，就好像马上要下雨一样。”

巫离轻笑出声，道：“是么？”

裴衒的耳朵捕捉到了他的那声轻笑，不免有些惊喜，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到巫离跟前，衣摆却没反应过来似的飘动。

“你是不是笑了？”

巫离没有看他，静静地收拾着药架上的药材，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回答他：“你听错了吧。”

裴衒有些无语，可看巫离这个样子又不像笑过的表情，除非他变脸实在太快，快到他都来不及一睹他的笑颜。

“我觉得我没有听错。”裴衒帮着巫离收拾东西，一双眼睛却盯着巫离不肯放。他想了想，然后放轻了声音，“不如这样，你笑一个，我听听跟刚刚那声像不像，不就能证明我听没听错了吗？”

巫离拿着药材的手一顿，但又立刻恢复正常，脸上依旧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并附上一句：“无聊。”

裴衒感觉有些委屈，但还是低下头去专心帮他收拾。

一刻钟的时间，院子中央药架上的药材都被搬到了屋子里，整齐地摆放在屋内的简设架子上。

裴衒站在原地望着那些堆得比他还高的药材，心中有几丝寒意。

什么样的情况才能一下子用到这么多些药？多半是战争，不然就是瘟疫。

沈府，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沉默着转身，这才发现原本站在身边的巫离不见了。他进寝室看了一眼，不在其中，就走到门外去找。不难找，一眼便能看见。

只是这一瞧，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巫离站在有几道裂缝的墙边，墙上有一个镂空的窗，窗的镂空处从墙外伸进来几枝梨花。巫离微微踮着脚尖，伸直了手去折梨花枝，手腕上的白玉镯泛着月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清冷色。

他折下两枝，握在另一只手里，再高的花枝他就够不到了。

裴衒走过去，替他把更高的那枝梨花折下。抬袖的阴影遮住了巫离的脸庞，巫离转头看他，眉目间几分疑惑。

裴衒把花枝递给他，四目相对，却看不出他脸上的疑惑，只觉他眉眼如画，面若梨花。

裴衒失神一瞬，问出了那句话：“你那个方匣里面，装的是什么？”

巫离接过他递来的花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说着转身要走。

裴衒拉住他的衣袖，又问：“你有没有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