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月醒来的时候,胳膊上插着针管儿,输着液,不知是为什么,她发烧了。
下午的时候,那个青年男子来了,这回他换了一身中式的长衫。他走进病房,在病床前立定,低头望着秦月那张泛着淤青的脸,和输着液的手,皱着眉头,半晌没说话。
这回秦月也终于看清楚了她救命恩人的脸,是荒木徹。
荒木徹是秦月五年前的旧相识,那时候她才十六岁,还北平读高中。荒木徹比她大8岁,已经读大学了。
那时候他自称李徹。
没人知道他是日本人,因为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跟着同学们搞学运,反日反封建。秦月和他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卢沟桥事变的时候还一块儿去慰问二十九军的将士。
那时候他就很关照她。他叫她阿月,她则叫他阿徹。
直到有一天,一个日本兵当着秦月和她同学们的面对他行了个军礼,并叫他荒木少佐。
自此所有的人,包括阿月,都疏远了阿徹。
再后来秦月他们的学校南下,秦月也跟着去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没想到五年后他竟然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看荒木沉默着,秦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照理说应该是说谢谢的,可似乎又有点可笑。谢谢他是个日本军官,从另一个日本军官手里救了她?
还是荒木先开了口,他清了清嗓子,“欸,阿月,对不起,我很抱歉。”
”你还记得我?”秦月明知故问,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荒木终于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当然记得了。你画的很浓的妆,不过仔细看还是认出来了。”他指的是在舞厅。
秦月也笑了,想起了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的浓妆。不过她受伤的眼睛和鼻子立刻就让她的笑容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皱着眉的呻吟。
荒木立刻弯下腰,关切地问道,”还疼吗?要不要叫医生来?”
秦月摆摆手,“不用的。比昨天好多了。”
“你在医院再休养一段时间,等完全康复了再出院。”停了停,荒木又说,“你不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