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璟走回屋内，从木匣中拿出一条红绸，放在手心久久凝视。

“你写的真是一手好字。”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再度回响在李珺璟的耳畔，勾起了她满心的回忆。

她不禁想念起她的一位故人了，那个曾在她生命中留下隽永痕迹的人——前朝的镇国公主李珺璟。

而她的本名叫上官泠，一个一出生就要背负祖父犯下的罪孽的人。

随母没入掖庭，她本以为自此暗无天日，但在掖廷为奴期间，母亲精心地培养她，因此她自幼熟读诗书，不仅能吟诵诗文，而且明达吏事。

十三岁那年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前朝皇后的重用，免去奴婢的身份，那一年她便担任内舍人一职，常代皇后草拟诏书，后来专掌制命。

她还被皇后派去教导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安平公主，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李珺璟是在一个微凉的秋日——几抹流云惬意地滑过湛蓝的天穹，院中的银杏叶落了满地，风起之时，那个人从一众翩翩起舞的“枯叶蝶”中走来。

“见过上官小姐。”李珺璟小跑到她的面前，因为刚练完剑匆匆赶来，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喘着气站在她的面前。

“见过公主。”她俯身作揖，再抬眸又多看了李珺璟几眼，不禁心中感叹：好一个飒爽英姿。

两个人携手走进书房，她把一摞书推到李珺璟面前，笑着说道：“殿下，准备好了么？”

李珺璟望着堆叠如山的书卷，苦笑着颔首，心甘情愿地说道：“有劳先生了。”

她不喜于用那种刻板的教书方式，总会自己出一个题目写在纸上让李珺璟作答，每每到这个时候，李珺璟总会仔仔细细地捧起纸张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一回她忍不住把埋藏许久的话问了出来：“殿下，题目为何要看这么久？可是我何处写错了？”

“上官，你写的真是一手好字！”李珺璟连连称赞道，又俯身再度细看纸张上的字迹，“不论从何处看，都别有一番景致！”

原来是这样。

听到李珺璟的话，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起另一侧的纸放到李珺璟面前，指着其中一行字说道：“殿下的字也是赏心悦目，可谓‘字如其人’，有果敢之姿，又有含忍之意。”

李珺璟不由地笑了起来，托腮看向面前的人，喃喃地感慨道：“初见你时便觉一见如故，此时此刻方觉相见恨晚。”

……

庭院里花开花落，风吹走了一个又一个四季，一转眼她们相伴走过了二十个年头。

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她与李珺璟等人联手筹划政变，拥立李靖复位，广树党羽，之后她成了当朝的巾帼宰相，而李珺璟因平乱有功被封镇国公主。

上官泠本以为彼此会继续这般相伴一生，不曾想在三年后，李靖突然暴毙而亡，朝中群龙无首。她与李珺璟合谋商议，让李靖的另一个儿子做太子，李靖之弟来辅佐小皇帝，阮后做皇太后——这些内容如数被写入李靖的遗诏之中。

可惜阮后欲要独揽大权，并在暗地里伺机想要把她们连同李靖之弟一并铲除。

生死攸关之际，李珺璟的侄儿李允澄提议要与她们一起发动政变、推翻阮后。

他们一拍即合，决定在发动政变前一日，由她将遗诏带给李允澄，而李珺璟则派兵支援李允澄兵临皇宫，压制阮后之势，夺取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