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案生从椅子里一下跃身而起,飞步掠过季明,又忽然顿足,他转身,看向季明:“真的是她?”
是不是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人都走到门口了,还需问?
心中想着,季明却不得不点头应和。
萧案生一颗躁动的心沉了下来,以他的了解,若无要事,她是不会主动来寻他的。
萧案生略挪一步,背着门,目光落向案面,深邃眼眸里静水流深:“请她进来。”
季明一翻白眼,努着嘴出门,请人进帐,他只守在帐外。
帘幕一撩一闭,光线交替,便知其人已在身后,萧案生岿然不动,一只手端在身前握了握紧,长出一口气后,他转身,淡然问道:“你找我?有事?”
大帐中间,戗画一身青衫,身姿挺立,斗笠被脱在马车里,头发些微松落,带上些温婉,她定定站着仰着不到半丈远的对面的人,两手负在背后,对面的人并看不见她手中还拿着只包袱。
本以为做了些准备,待看见人,萧案生还是不由心中悸动,他于是略抬视线,好似门帘上方有更吸引人的东西一般,只时不时地放低眸子,留意对方神情。
“嗯。”
戗画只犹豫片刻,便十分干脆地显出包袱递了过去:“这是连弩。”
萧案生接过包袱,打开来看,里面确是一只装置完备的连发弩机,做工精致,体型小巧,并不是大赵境内常用的军用弩床,更似西疆的小型弩机。
“你做的?”
萧案生面掠一丝惊异,他记得邕州那次,戗画曾见过西疆人所用的弓弩,但也只见过那一次。
“嗯。”
戗画又干脆点头,目光一直看着对方,眼里意图十分坦然。
“你想让我帮你……造连弩?”萧案生放低手中之物,一字一句试探,“……给南境军?”
人高眼也高,萧案生的目光自上而下,锐利而沉重地压向对方,玄色身形似山一般,带着阴霾拢上前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他进一步,戗画却没退一步,只又稍仰了点儿头,仍站得挺拔:“我没觉得。”
她的眼里好像有一座冰山融雪,人只消看一眼,便什么火都能掐灭。
萧案生抬头,留下巴对着对方,他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窝囊,嘴上却不自主地说着:“我可以答应,但不是因为南境。”
萧案生低下头,有些无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四目相接,他说着:“你知道,我是萧家军,更是赵将。”
“嗯。”
“你知道,朝廷的意思……”
“嗯。”
“你知道,如果我偏帮南境……”
戗画不应了,她是知道的,萧案生会因此受到萧侯乃至天子斥责。
“不是不喜欢欠人情吗?”
忽地,听此一问,戗画抬眼,见对方竟然在笑,也不像勉强,倒是真高兴的样子。
“若我帮了,算你的,还是南境的?”
萧案生柔笑着问对方。
帐中,四下无人寂静,天高热,连一点风动都没有,只闻得见二人声息。
而此刻,戗画微拧眉头,脑中却是吵得很,心里想的是不愿欠人情,嘴上却不得不道:“我的。”
萧案生笑意更深,继续逼问:“那你打算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