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应声而启，声动厚重，从一条缝隙越敞越开，仿若一道生门，肃寂之后，竟是铺席而来的人间烟火气。

两道高深拱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市集大道，一眼望穿，还能看见那一座经年屹立的知州府衙的飞檐，便是戗画二人先前所困，杨守研的府邸。

马车驻在城门前，尚未启动，便见城门中央，一人速步走来。

来的人圆头圆脸，倒不是胖，头小而略显憨厚，人高头大马的，还穿着一身看着就沉甸甸的古铜色铁甲胄，一走掩膊也跟着抖动，观其身形，是城头上的那名将领。

几步走近，对方抱拳十分恭敬地一礼，便听其道：“姑娘怎么来邕州了？先前听少将军说是往沂州去寻友人了。”

戗画半倚着车门，姿态悠逸，大汪从车里出来，俯在她身侧，看向驻足在马儿旁侧的人。

这人她记得，也算和自己共患难，挨过一顿板子的交情，萧家军，季明。

戗画松了缰绳，抻脚着地，下了马车：“我是从沂州来的。”

季明目光一亮，笑出一嘴牙：“姑娘是来寻少将军的吧？”

戗画目光呆讷，也不知对方在高兴什么，如果知道她是来找萧案生做什么的，对方或许就没这么高兴和恭敬了。

片晌，她点了点头。

“少将军就在营里，属下领姑娘去。”

季明脸上笑得更灿烂了，忙伸手牵马，又催人上马车，边走边回头朝人笑。

戗画又坐回车辕，手里少了缰绳，对方频频回头，笑得莫名，让她心生一种似被人拐卖的感觉，不由回头看了眼大汪。

野兽对危险的直觉是难以解释的，然而这一头准野兽此刻正睡意朦胧，姿态恹恹，并未有半分警觉。

戗画以为，至少季明是不会害她的……萧案生却不一定。

马车轱轱，响转不停，一人牵一马车，走过繁闹街集，过府衙前，人群渐少，再往西路远行一段，人迹更寥，两侧高林夹道，青葱浓郁的密叶投下一路荫凉，从间过，风吹来，好似有铃清响。

“莎莎莎——”

“哒哒哒——”

戗画侧目，倚看这一片风吹绿林：“这是槿和山？”

“是啊，”季明扭过头来，牵着马绳，边走边答，“邕州军营在西面，人本也多，少将军就带我们到这东面的槿和山下扎营，说是‘艰苦之境，更得成长’，结果也没见他一天多练几趟兵，反倒是时不时地望着山上发愣……”

不觉中带上抱怨，季明忙住了嘴，手仍牵着马头，回头憨憨一笑：“属下僭越了，姑娘可别跟少将军说道啊？”

戗画不觉，她怀揣大汪，又点了点头。

临近山脚，两侧林木阔开，视野大敞，一眼望见前路大片凹凸起伏的白色丘壑似的营地，有几处的上空，还扬着红底黑字的赵旗，旁边都必不可少地伴随着蓝底黑字的萧家军军旗。

临时建起的辕门外，马车停驻，有把守的士兵上前，领过季明手中的马缰，待车上的人下了马车，就牵马去马厩喂养打理。

季明叫人问了话，回头道：“姑娘随我来，少将军在帅帐。”

戗画把行李就放在马车上，让兵卒去安置，自己拿了一个小包袱，后脚尾着大汪，和季明在营地里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