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道友嘲笑,待得成了死人。”
”妾身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想像般那么怕死……”
死人自然是不会怕死的。
已经死了的人,怎可能再死一次?
某一瞬间,沈澄忽然生出了御剑将她斩杀。
好助她从这不知何时方了的罪疚感中解脱的念头。
她所忠诚的南朝早就不复存在。
出身的神桥学宫,也在魔教大军攻入神京后,被拆除改建成了魔教的大护法寺。
然而沈澄却不愿向她道出自己所知的历史。
只觉得这比杀了她还要教她难受。
他缓缓说道:
“听闻南朝儒教的圣女中,有一位学贯古今,连机关炼器等被儒家视为小道的学问也尽皆精通之人。”
“世宗文定皇帝之妹,安国长公主……”
“只不知她是来自于阁下之前,还是之后的时代。”
听到安国长公主之名,圣女的身躯微微一颤。
蓦地指向悬在二人头顶的碧蓝源玉:
“这块镇守神元皇帝祠庙,镇慑百鬼不侵的斩鬼玉。”
“便是长公主殿下亲自于名山中开掘出来,以上古符法加持炼造的至宝。”
“殿下自幼便聪明颖悟,诸子百家无所不精。”
“炼造这枚源玉所须的符文,便是天元先生亲自传授给她的。”
圣女的话声深处,压抑着彷佛随时也将爆发的悲鸣:
“与她相比,我们都不配作正教的圣女。”
“她炼造出这枚斩鬼玉,也绝不是为了护着我这样的已死之人的。”
“严道友若对她的传承有意,便到这座石宫的顶层去吧。”
“等在那里的,是殿下一生造物中最为奇妙之物……”
“不该与我一同在这阴世中腐朽封尘的。”
沈澄对她口中提及的奇妙之物十分好奇。
无奈时限已至,他不得不回到阳间。
他瞧了一眼宫门外漫长得瞧不见尽头的道路,又瞥了圣女一眼。
圣女彷如读懂了他内心所想。
从怀中捧出一座聚魂灯,安放在了祭坛跟前:
“妾身在此,静候严道友大驾归来。”
沈澄弹指,点亮灯台。
雪白的元神之躯,在下一刻便即消逝。
就在离去前夕,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她来此路上的无名古庙是何来历。
既然她曾尝试过逐走石桥上的赤蛟,那便应该也到过那座古庙。
灰心哥所在的石堡,是与这座南朝西疆城镇一同堕进阴世的蛮族边塞。
位于悬崖这一方的古庙,却无疑该是南朝之物。
生前便守在这座城镇上的圣女。
想必不会对古庙原本供奉的存在毫无头绪才是。
殊不知他身形隐没后,圣女再一次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那是太宗明皇帝当年用过的剑匣……”
“哪怕阳间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年月。”
”来自更悠远过往的旧事,仍然在折磨着现世的生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