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木屋中，温暖的草木香气浮动。

少女张开粉嫩柔软的小口，将左蝉衣伸来的的调羹努力含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向上，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表情，一条小舌头却在不安分地挑逗着口中异物。

她艰难咽下左蝉衣强迫她喝下的液体，一条晶莹的丝线连着她的嘴角与被左蝉衣粗暴拔出的调羹，可爱的眉头皱起，委屈地看着他。

“好苦。”

“不用张开嘴给我确认！我知道你喝下去了！”

照顾这位特殊的病人比想象中辛苦无数倍。

左蝉衣擦了一把汗，将药碗放在床头，站起身来。

“坚韧的精神来自强健的体魄，来，跟我一起绕着湘湖跑步。”

“小珏不想跑步……哥哥抱。”

顾珏举起双手，长长的袖子垂在空中，俏皮地晃动。

“这招对我可没用哦。”

左蝉衣一脸严肃地将顾珏从床上抱起，推开吱呀的木门，走入天地一隙的晨光中。

“先做热身，认真看我的动作跟着做，否则叔叔会生气哦。”

“如果惹哥哥生气了，哥哥会惩罚小珏吗？”

“……我会把你身上这件拘束衣扣上，就像睡觉时那样。”

小姑娘终于不情愿地跟着左蝉衣开始晨课。

利用点穴手法，将经脉中的真气全部封禁在丹田中后，左蝉衣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仅仅是肌肉发达一些、关节灵活一些罢了。

“加速！加速！加速！”

他拍着手，在前方鼓励跑得踉踉跄跄的顾珏。

“腿的姿势不对，提膝！收拢！脚底不要向外撑！向前跑！跑起来！”

“不行了……哥哥太快了……哈……哈……小珏跟不上呜……受不了了！要……要……啊！”

左蝉衣冷眼看着那腿软摔倒在地的女孩儿，心中不知道第几次升起熊熊烈火。

“百花宗……”

易地而处，自己恐怕也会做出和顾寻花一样的选择。

“站起来！”

他用力大吼，肺部的震动扩散到全身。

跪坐在地的顾珏浑身一颤，捂着头瑟瑟发抖。

“站起来！”

左蝉衣站在原地，没有去安慰女孩，只是用力大吼，声音威严，却不含怒火。

顾寻花交给他的精神秘术他还没有正式学习，治疗痴缠的药物他也没有找到，先前所服用的只是普通的安定类药汤。

所喊的也只是最朴素的期望。

不管顾珏是何反应，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出那三个字，林中鸟飞尽，池中鱼辟易。

他不在乎太阳是不是完全升起，也不在乎今天的修行会不会拉下，只是一昧地呼喊与等待。

好像是很久之后，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嗓子沙哑的左蝉衣看见顾珏试探性地抬起了头。

没有暴戾地打骂，也没有充满恶意地嘲笑。

“站起来。”

左蝉衣还是站在原地，好像顾珏摔倒是上一眨眼发生的事。

她手上过长的袖子早就滑了下来，撑在肮脏的泥土上。手臂一用力，就这么站起来了，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

没有呼呼作响的鞭子，也没有冷不丁踹来的脚。

“把袖子卷好，然后跟上我。”

他当然知道问题没有这么容易解决，再跑几百米顾珏又会因为布料的摩擦脱力摔倒，她还是会撒娇，但是没关系。

至少她在自己面前已经可以像普通女孩子一样自己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