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就是你打伤了我弟弟?”
瞬间,邹愆脑海里昏昏沉沉的感觉消散,顿时警惕的眯起双眼,目光投向小店外的那道声音。恰好此时,小店外面,有人掀开棉布,却没有松手,任由外面的凉风不断涌了进来。
一身大青袍,身后还跟着一帮簇拥者,他放下帘子,缓缓走了进来,就坐在了邹愆对面,微笑说道:“这个点,天都严禁打斗,你运气真好。”邹愆他自然知道这个规矩,不然哪能这么舒服在这里喝酒吃肉。
邹愆放下碗碟,把最后一块牛肉送到嘴里,看着眼前穿着大红袍的男人,本来的好心情散去了一大半。
“在下许纳川,家父吏部给事大夫,而我现在在天都永符观内修行。”许纳川笑意盎然,声音倒是放的很轻,一字一句地说道。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邹愆根本不需要刻意贴近,只需要伸手就可以触碰到许纳川,不过他倒是听殷陈最提起过,天都有四家道观,不属各大圣山,直属于汉室管辖。
邹愆放下筷子猛地起身,一记膝撞重重砸在了许纳川的小腹之上,他这一记没有留力,全力施为之下,直接把那红袍下的铁质兽首腰带都砸的粉碎。沉闷的一声如雷闷响,许纳川面色苍白的弯下腰,邹愆手按在了对方头颅上,轻轻一下压,紧接着又是一记膝撞砸在了许纳川的脸上,砸的许纳川满脸鲜血,痛苦的闷哼一声,牙齿连带着血渍稀里哗啦掉出好几颗。
一片死寂。
邹愆沉默看着这一幕,眼前倒在桌上的许纳川已经失去意识,气若游丝,而这仅仅不过是吃了他两下膝撞,邹愆本以为他还能躲开这里下然后还会有一场苦战,但是貌似是他想多了。
吏部大夫之子还是天都道观修行弟子怎么会这么不带脑子?道修不重视体魄,敢和他一个武夫靠的如此之近。外面那帮道观弟子吓得面容呆滞,怔怔看着里面那个猛人,虽然天都晚时严禁打斗,但是不禁止挑战,更何况是自己这一方找上门,已经算是挑衅。不过也许许纳川自己都没想到,在听到自己是永符观弟子后对方居然还敢出手。
邹愆摸出自己所有的钱财放到桌上,扭头问老板:“够不够?”
老板颤声说道:“够了够了。”哪怕是不够,此刻他也不敢说,天都城内,陛下脚下,就算是各方的圣山客人遇到道观弟子都会礼让三分,哪知道碰上这么个狠人,敢直接动手不说还打的脸,这种人背后得是多大的靠山?这种人吃饭,他哪敢要钱。
揪着许纳川的头发,邹愆拖着许纳川来到了街上,“砰”的一声,那道大青袍就这么被邹愆丢了出去,晚上的天都就算相当冻人却仍然人流极多,从小店出来的邹愆又是扔出了一道声影,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许纳川在永符观内应该混的不算差,不然身后不至于跟着好几个明显衣袍品级明显低一头的弟子。
地上躺的那位,目光涣散,满脸鲜血,牙都掉了,这衣袍明显就是永符观的,而打伤人的那个少年,就站在闹市当中,丝毫不忌惮外人的目光,这下天都的街道内很快就沸腾起来。
这也是邹愆要的效果,自己初来乍到他们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更别说他其实就只是一个野修,只有行事张扬起来,那许纳川背后的给事大夫也好永符观也罢,就会琢磨不透他会不会是哪座圣山弟子还是哪位大修行者的高徒,要的就是这一副过江龙的既视感。
“久闻姜南姑娘芳名,今日有幸见面手谈一番,不觉时间飞逝,暄霖甚是欢喜。”
当然,天都街上是不会只有凡人的,三四道身影间白袍飞舞,跟着一个黑衣少女身后。雷池本雄踞西域,替汉室管辖着西域过半圣山宗门,本不想在天都开设分池,但奈何先帝一再邀约,这才不得不在天都开设分池院府。这次兄妹俩来,一是即将到来的北狩和常青会,其二便是按照惯例,会前往除去西域外诸多势力一一拜访,恰好今日,殷姜南就去了永符观。
而在殷姜南身边,有一位紫袍年轻男子,身后也是有一行人,一行人速度不快不慢,在天都的街道上缓慢走着。
紫袍男子笑着说:“姜南姑娘第一次来天都,这里有一家很不错的馆子,里面有天都特产的烧酒,还有牛肉锅,都很有名,刚好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请你尝一下天都的美食。”
殷姜南看着身边比自己高一头的男子,温和的说道:“你安排就好。”
紫袍男子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家馆子向来人多,我已经派了几个师弟去占位子了,我们现在直接去就好了。”
说说笑笑,但殷姜南身后几位雷池白袍道者脸色有些为难,各自抬起头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他们虽说在天都雷池分池府上驻守许久,但也知晓这位小姑奶奶的脾气,素来脾气火爆的姜南只是九品的修为一路赶来天都,脸上早就带上一丝疲倦,而殷陈最事务更繁忙,现在已经进宫面见首辅大臣,在天都替雷池牵丝引线,结识各方来路,只能交给姜南小姐。
本来对着殷姜南的脾气这会谁来邀约都不会给个好脸色,更别提和一个男人出去吃饭,但即便是殷陈最在,也不好拒绝眼前这个男人。
四座道观,永符观,盘鳞观,乐音观,星斗观,四座大道观都有一位天赋极高的年轻修行者,各自代表着自家一整座道观的年轻一辈,都是自家道观的门面。
四大道观的四位小道胎。
眼前这位叶暄霖,就是永符观的那位小道胎,据说修为抵达了六品元婴巅峰,一直在低调示人,等待这届常青会的召开。并且不出意外,叶暄霖就是未来永符观的话事人。
殷姜南悄悄垮了一下脸,揉了揉眉心,本来就乏困的她本不想出来替师门做事,毕竟凡事都有他哥哥撑着在,若是殷陈最不行,她倒是还有个赫赫有名的大哥,但是恐怕就连她师傅也找不到那个她都没见过多少面的大哥。就算不想出来,可这位小道胎上来就指名道姓拜访自己,还能打人家笑脸人的脸面?
不过这位小道胎倒是行事风格较常人不俗,居然不和其他圣山弟子一般包下有名的一整栋酒楼,居然请人吃苍蝇馆子。
福南街的确不愧是天都比较有名的小吃街道,到了晚上,越发热闹,人流拥挤,一度有些走不动路。
但叶暄霖身后的几个永符观弟子皱了皱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殷姜南身后的雷池道者也赶忙替她开路,一行人艰难的来到了那家馆子门口。
福南街上虽说人流多,但细看来大多人都挤在了那家馆子门口不动,水泄不通。
“让一让让一让……”
永符观的几个弟子得到了叶暄霖的眼神示意,推开了人群,先一步挤到了场所当中,因为衣袍的原因,人群让路让的很是干脆,几人甚至好似听到了几声幸灾乐祸的笑声。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个永符观弟子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许纳川就这么躺在地上,这位青袍品级的弟子地位也就比道胎的紫袍低一级,而此刻满脸鲜血,鼻青脸肿。
满地狼籍,一边的地上还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永符观的弟子。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叶暄霖盯着地上哀嚎不断的几个弟子,面色阴沉,他抬起头看着那顶着一张古井无波的脸的邹愆。
场间的气氛变得极为凝重,四大道观之间的弟子都有品级高低,就像道胎是紫袍,而次一级便是青袍,再次一些便是红袍白袍等一些自行比较。
虽然许纳川八品筑基境修为差了一点,但是凭借其父的地位以及自身还算不错的天赋,勉勉强强算是比叶暄霖这个道胎差一级,但就算修为还算可以,但很可惜被邹愆这个武夫近了身,别说他是八品,就算他是七品金丹境,就算有防备,与邹愆近身肉搏也免不了被丢在这里。
叶暄霖低头看着恹恹昏厥的许纳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虽然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就算在青袍弟子里面这许纳川是最次的那几个,但也是代表着他永符观的脸面,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永符观竟然丢了这么巨大的一个脸?
还在自己宴请雷池姜南姑娘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