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终南离开展志强去往天台的12分钟后，南云小夜刚刚挂断一个电话。

一个她手机上，别人打来的电话。

“……谁，磊子吗？”

展志强以为那是他侄子展磊来的电话，连忙问道。

“不，是为我办事的一个顾问法师。放心好了，那是和这里的事态无关的另一件事。”

南云小夜决定先忘掉这个电话，毕竟眼下的事情比较紧迫。

对于这个电话，她接听的时候故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来，因为这桩电话涉及到的那件事，她并不想让展志强知道。

在来筒子楼之前，南云小夜曾经用邮件的形式给她的“八叶”顾问法师其中最可能找到人的两个派下工作，希望他们按照南云小夜转述的宋终南说法，找到那个巴别图书馆里的“检举人”马欣欣。

两人之中，南云小夜认为机会最大的那个人通过专门的加密通话软件给她回了电话，他的结论是没找到人。

南云小夜认为这起码有四种可能：

一，宋终南对于马欣欣的描述有问题；

二，马欣欣这个名字是假的；

三，这个人不是在诺维尔市十一个区范围内活动的市民；

以及四，回报的那位顾问法师因为利害关系而选择回报假的结果。

鉴于“检举人”有巴别图书馆会抹掉当事人记忆的自信——而且从亨德里克·勒布朗的情况看这个效用也并未失效——那个“检举人”应该没有理由对宋终南报上个假名。

另外，“八叶”顾问法师之中那两位最擅长预言法术的根据录下的视频音频，曾在这天的凌晨就分别提醒过南云小夜接下来半年内注意“检举人”对亨德里克·勒布朗报复这一点。

所以她也很难想象一个不在诺维尔市十一个行政区划范围内活动的人能够顺利做到这一点。

那么最具可能性的是：第一种可能“描述有问题”，以及第四种可能“这名‘八叶’的背叛”吗？

南云小夜也很难相信第四种可能，毕竟她对“八叶”成员可靠性的考量还比其他方面能力更重，其中在可以信任这点上不够可靠的两个人已经被她踢出去了。

其中一人已经被证明为第五分部的叛徒，在第五分部之前的行动中与之对立并处理掉了，另一人——路易奇·斯普罗斯——则被南云小夜摆在了一个方便对其设置圈套和试探的位置。

南云小夜假设“描述有问题”才是正确答案，回忆起来宋终南的说明和巴别图书馆中亨德里克·勒布朗录下的内容，找出了一个最可能的方向。

“有问题的描述”是马欣欣的外貌，尤其是年龄。

因为某种原因，南云小夜比其他人更为清楚巴别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制服分为男女两款，那种硬套在亨德里克和宋终南都见过的怪物“图书管理员”身上的是男款。

而“检举人”的制服除了颜色不是大红而是深灰外，和图书管理员的制服款式形制是完全一样的，如果那个叫马欣欣的女的穿着的是男款，宋终南一定会注意到她穿着上奇怪的地方。

宋终南没有提到那一点，而巴别图书馆的规则机制不会弄错，所以马欣欣的性别没有问题。

但她可能是名法师，是有可能伪造外表年龄而导致宋终南错判她的年龄的。

看来有必要在另外一名接受委托的“八叶”法师回报之后重新发出委托，而且这次要特别说明忽略之前描述的年龄这点。

不过，那也是等到另一名“八叶”法师回报此事之后再说的事。

南云小夜做出结论的时候才发现宋终南往天台而去后已经经过了十二分钟以上，忙拨打起展磊的手机。

电话一接通，马上从另一头传来了展磊的声音：

“喂，南云联络官？今天我这里有点忙，你有什么事？

该不会……就为了刚才你提过的事，真去找我叔叔了吧？”

南云小夜将这通电话设置成了免提，才做出回答：

“对，而且‘展子叔’就在这里。

被摆了一道啊，之前我可是完全没听过你眼下是这么个状况。”

“哼哼，我这不是以为南云联络官见了我叔就自然知道当下怎么回事了吗？

怎么，你还没从那里离开？我还以为你们没必要掺和，所以你会在离开现场后再来跟我抱怨呢。”

对于南云小夜说“摆了她一道”的说法，展磊“哼哼”一笑，没有展现出半点愧疚来。

而展磊接下来问的话，则摆明了他做好的是开战准备了：“那开门见山吧，‘六艺君子’有几个人在？”

“天台上至少五个人，另外有两辆车应该在附近街道上绕着或者停在方便接应的角落吧？

怎么，你想先找出来那两辆机动用的车再过来吗？

不如先告诉我你们走到哪里了吧？”

南云小夜毫不替“六艺君子”遮掩，把她想到的事情对展磊说了个一干二净。

但是她也没提宋终南的事半个字。

展志强人在一边的椅子里，大气也不敢多吭一声，他不敢没有得到南云小夜的许可就跟侄子说话。

展磊的声音中不乏自信，对于南云小夜的问题，他答得含含糊糊：“谁知道呢？

找出来也不错，有那么两辆车四处晃荡，多麻烦啊。”

“哦，是吗？”南云小夜突然笑着这么说道：“那——你总共要找三辆出来，把我们送来的‘伪装车’也在附近晃呢。”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当展磊再次出声的时候，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和‘六艺君子’联手了。”南云小夜则语气轻快地这么回答。

展志强双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搭，身子微微坐起些，用极其疑惑和不满的目光看向南云小夜，那目光分明在说“你突然胡说什么”？

但是展志强并不敢出声提醒侄子南云小夜在玩弄手段，南云小夜既然已经把话这么光明正大在通话中说出口来，那本身就等于告诉了展志强不要轻举妄动。

南云小夜看也不看展志强一眼，展磊没有回答，她就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和‘六艺君子’联手了。

你们的目标是救出‘展子叔’和跟他们打一架吧？

前面那项只要你选择开战就办不到了，直接进入你们另一个目的吧。

‘六艺君子’至少七个人，你带的人手应该还够看吧？”

“……”展磊那边又一阵沉默过去，随后道：“南云联络官，这是报复我没提醒你我叔叔的处境吗？

犯得着吗？

如果你是认真的……

……你这样可算得上是不顾你们特危部第五分部同事的性命和你们的立场，也要对我挟私报复了。”

“那么，”南云小夜听到这话后笑得格外开心：“结合你之前听到的我的事迹和你自己对我的印象，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展磊又沉默了。

展志强之前和南云小夜虽然只见过两面，确实比他侄子展磊还要少；不过毕竟是立志成为职业掮客的人，他对于特危部第五分部联络官南云小夜的名声听到的其他风声并不比展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