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可不要小看了后人的智慧和能力哦。”

陈道看出了姜妮的想法。

“呵，我小看？那你觉得凭他们能应付澜星仙界吗？”

姜妮直白的提问让他无言以对，气氛再次压抑了下去。

“哎哟~莫搞得像马上要死去了咯~放宽心，还是那句话，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有伤在身，今天就聊到这儿吧。”

陈道双眼猛地一亮，“师尊要睡觉了？”

“是你该睡觉了，都丑时了，你伤还没好，又是凡躯，天亮了不是还要赶路嘛？”

“那师尊呢？”

姜妮欣慰一笑，以为他在关心自己，事实上也确实是在“关心”。

“为师是仙女，仙女不会困，都睡了万把年了，早睡腻了。”

“那怎么行，我现在是凡躯没错，但又不是没当过神仙，该睡睡，这床够我俩睡的。”

“你还真是不讲究，我是你师尊没错，但又不是男的，睡吧睡吧，别罗里吧嗦的了。”

眼见打直球不行，陈道只好暂且作罢，关灯闭眼开始考虑曲线策略。

“那我睡了。”

“睡吧睡吧~”

漆黑的小房间里，姜妮端详着陈道的睡容，脑海里却开始回放起两人刚刚对话的情景，一遍又一遍，陈道眼里闪过的无助目光不断显现，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姜妮看在眼里，更记在了心里。

原来一个整合了天下，屹立在顶点的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原来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冠以“天尊”之名的仙，也会有想哭的时候……

唉。

姜妮在心中轻叹一声，愁音的尾调萦绕不绝，直到关于月之青的记忆在一片泛黄的光晕中缓缓清晰。

【老嬢，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过去月之青带她云游四方的一幕幕自动轮播，有在她难过哭泣时耐心的安慰，有在溪边给她做黑漆漆的烤鱼，有在贫苦人家无偿医治后吃顿野菜煮稀饭当酬谢，有为了受苦受难的黎民苍生而悄悄牺牲，也有为管理偌大的月神氏而满面愁容，还有无数次战斗中永不倒下的纤瘦背影，但却唯独没有哪怕一帧迷惘或畏惧的眼神。

在姜妮心中，她老嬢美如那高悬于顶的明月，永远散发着夺目却不失温柔的光芒，纵使是孤身被黑夜笼罩，也能凭一己之力照出孕育希望的美景。

【唉…别乱我道心了老嬢，你是你，我是我，我有自己的向往，我不会成为你，你也影响不了我。】

姜妮略感烦躁地挥去过往的回忆，这时一道慈爱的女声却突然响起，再睁眼时，已经身处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久违万年的温暖毫无征兆地浸润了她的眼眶。

【娃儿，都说修道修道，但你晓得这世上有好多条道不？不晓得吧？嘿嘿嘿，其实撒，拢共就那么一条。】月之青笑着用食指轻点姜妮的额头和胸口，【道只有一条，行道人也只有一个，可以碰碰头，可以手拉手，但自己的路永远只能自己走……】

这是老嬢曾经和她说的床头话，那时候她还小，没有放在心上，本以为早就忘了，没想到还能清晰地记起。

在月之青的柔声陪伴下，姜妮的心逐渐安定，意识也随之一点点模糊，最后在额间与嘴唇一前一后饱含爱意的亲吻下，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