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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国圣宫最初是为了王朝向天神祈求国运民心而建,后又在圣宫地底修建地宫,其中置放了无数顶级工匠,费尽心血打造的神宫大士金身塑像,每个塑像间皆间隔五步,盘坐如海,细数有万千。

地宫中的陈设也皆铜铸鎏金,极尽奢华富贵,每个塑像身边都布满了油灯,使得本该见不了一丝光亮的地宫亮如白昼,远远望去,如同漫天神佛背后闪烁着无数繁星。这油灯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熬制,竟可燃烧数年而不绝。

司徒娓沿着地宫主路一直向前走,大约走了三刻钟,才走到一处小门。小门虽小,却极尽精致,上有刻有繁复的古神浮雕。她熟悉地找到一处门内的暗扣,轻轻拨开,小心地推开那扇门,顿时一束昏黄的光瞬间打进来,一下子就照亮了门后的眼睛。

殿中正中有一根血红色的柱于,柱于往上高约三丈,其梁上亦刻有浮雕若干。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和一个面目憨笑的神正在弓腰相迎,不知道是在给谁开道,那神鬼一个手举蕉叶,一个背藏笤帚,一看皆非凡资,却都是驱赶之像,正容正是对着她面前的这扇主门。

突然一阵利风从脖颈侧方擦过,她下意识一个转身,待看清人影暗藏位置后,急速向前掠去凶狠利落地掐住那暗影的脖颈,问道,“你是谁?”

那暗影却是“桀桀”地笑着,甚是阴森,也不说话。

她将那暗影拖往光亮处,这才看清,这人的真“面目”。

这人变态得已经好像不太像个“人”了,只能模糊辨认出一个人形来,她的肤色也极其雪白,眼白污浊但又精明地好似饿狼般能射出幽深噬人的光,几根破碎稀疏的白发随意垂落在额前,脸皮亦是极其垂老松弛,更有灰斑遍布,与其说是“变态”,不如说是已经苍老得不太像个“人”了。

她望着眼前老太凶狠的模样,不止是像吃人的野兽,更像是深渊中吸食欲望的无尽囚笼,满眼都在用狂野的阴险和贪婪诉说着她的疯狂和不满足。

可司徒娓看她的模样,应该极其容易被附近的守卫发现才对,她为何能有机会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这里应守卫重重,可这么大声的喊叫,他们听不见?为何还无人前来,司徒娓下意识问道,“这里的人呢?”

“你来啦。”她依然自顾自“桀桀”地笑着,声音极其沙哑难听,就像陈旧破烂的车轱辘卖力向前滚动发出的“喑哑”声,“你真的来啦。我终于等到啦,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

司徒娓皱眉,“我从未见过你。”

那人却突然像看着宝贝一样伸手就要抚摸司徒娓的脸庞,被司徒娓反射性地扔到主殿外,“抱歉抱歉,下意识了。”

司徒娓走向前。老太吃了几口灰尘,撑着双臂按着地面就要挣扎着起身,嘴里却还在嚷嚷着,“哈哈哈我是对的,我是对的,哈哈哈,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在哪,哈哈哈哈!”看起来是个疯子。

云崖国圣宫,始建于四千年前的古国,其国号已难寻。据传最早是由一个无名光头所建崖亭,依托于深山,上靠危岩,下临深谷,悬空于峡谷西侧绝壁山腰上。

后传言天上神仙会从此处下凡,改为国之圣宫,期间经历无数朝代,均有修葺,外形逐渐如同宫殿建筑,呈方形,后依山势叠砌,形成庞大的建筑群。其内有殿堂二十多个,与地下庞大复杂的宫廊相呼应。

圣宫整体占地约有半个都城,站于山峰最高处,其外红墙若隐若现一望无尽,圣宫正殿,供奉着的乃是一高约六丈的镀金铜像,这镀金铜像样貌慈和,据传乃是云中君二十余岁时在人间游历时的模样,每有皇朝祭祀,皆需对其见礼参拜。

如今的云崖国王都修建于明新城,位置位于圣宫向东九百里,北靠着祁山,南连着洛水,有防可守,地理位置十分优渥。圣宫有个亭台,坐落在最高峰的最高处,站在亭内,可和都城王殿遥相相望,绿树红墙,苍松翠柏,被称为‘山间第一亭’。

此时云崖王都明新城王殿内,一威严龙袍男子正对捧书幼子循循解惑,“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神鬼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幼子似懂非懂,正要发声询问,有人急急禀道,“陛下,圣宫传书。”

“呈上来。”

那人走进来后对龙椅上的皇帝低声恭禀,“陛下,那人走了。”

传书内容很短,龙椅上的皇帝却看了许久,接着让身旁的温治取火折烧毁在了炭盆中。没一会儿火光散去,皇帝沉默地对着纸堆轻轻一挥手,那纸灰瞬间坍塌,一粒粒尘埃四处飞扬。

站在底下送文书的年轻将领有些不知所措,他做事虽憨厚,但却因武力超群得到陛下亲笔提拔,让他做了卫事大臣,统领皇朝殿三千司卫军,只听皇帝调遣。不久之前,本该近身保护皇帝的他,却被派去了近千里之外的圣宫驻守,实在令他匪夷所思,一度认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圣宠不再,每日惶恐不安,深怕因自己不当言行,为自己家小招来祸事。

朝廷制度森严,皇帝对眼前这个状态十分不安的年轻人十分理解,但也没办法,一个软蛋的皇帝是管理不好一个国家的,可这个年轻人其实也不年轻了,他都三十好几了,应该为他的国家承担更多的责任了。

“将她请回来。”皇帝命令道。

将领对这个“她”指的是谁不是很确定,壮着胆子问询道,“那陛下,那老妇呢,是否要将她定罪?”

温治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年轻的将领,出面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去将那位老妇请回来。”

哦,带那老妇?年轻将领很疑惑,幸好多嘴问了,但要请的竟不是那个闯入神宫里的人,陛下对那个人不好奇吗?

正当他思索间,皇帝突然发问,“那老妇是上一任主祭?”

年轻将领急忙答:“是上三任了,上一任主祭已西去。”

“哦?多少岁了?”

这倒真的难倒这位粗糙憨厚的将领了,他虽做足被盘问的准备,且准备地已足够仔细,但哪里还会记得每一任圣宫主祭现下的年岁,他学武是为了打仗的,又不是记账的。

温治却在这时恰当回道,“陛下,那老主祭今年年初有整一百五十三岁了。”

“哦?”皇帝依旧没有表情,只是问,“这也活得太长了些?”

年轻将领心中暗自咂舌,怎么陛下语气中好像有在嫌弃人家活得长,皇帝挥挥手,温治对年轻统领提醒道,“下去吧。”

“陛下,那圣宫中闯入的那位?”

皇帝没有说话。

温治低沉警告,“阮青统领,无需理会,下去吧。”

待年轻将领退出去后,温治对皇帝说道,“陛下,这也许是偶然。”看着久久思索的皇帝,又问,“陛下在想什么?”

偌大的宫殿无人回应,皇长子仍旧在专心的温书,温治又道,“这么多年了,神宫总算是来了人,有了这个契机,陛下应该开心才是。”

“你说,他们知道朕的心思吗?”

“知与不知,奴不知。做与不做,陛下,您心中是有数的。”

“我云崖国久跪神明已久,是该站一站了。”皇帝道,想起一事,又问,“将圣宫里的圣物暗中交给那老妇了吗?”

“奴马上去安排。”

“你做事朕是放心的,不过,神宫......那个人果真一点没伤到?”

“伤到是好事,没伤到亦是好事。”温治低声劝慰道,“陛下昨日头疾才好,不宜再过度劳神,还是去教授殿下吧。”

“嗯。”皇帝烦闷地挥挥手,“下去交代吧。”说完似是头疼般揉着额角走向伏案温书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