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可以算。在你大伯看来,这事是好事,搭上陈家,对他有利······站在我们的角度看,你大伯就是要利用我们达成他的目的,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倪夫人犹豫了一下,“但是我并不想与陈家产生过多的交集。”
谈话可能要涉及倪夫人不想让儿子知道的一些过往,所以她更犹豫了。
赵小康好奇归好奇,骨子里中年人的性子,让他不愿意着急追问,还是把自己摘干净要紧,于是接话:“所以,大伯说的事,对我们没好处,算坏事?那小陈呢?他是红党,不是坏人,我救他,对了或者错了,或者···灰色的,我不该掺和这事?”
“儿子”的理解能力让倪夫人惊奇,但,终归是自己儿子,才十二岁,就能开始理解这个世界,让她感到欣慰。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衡量事情,都会用自己的这杆秤,这是天性。”倪夫人停顿组织一下语言,“很多人,心怀天下,他们就会把天下人的秤,当成自己衡量事情的标准。”
“天下?世界那么多人,大家的秤都不一样啊,那到底用谁的?”
“所以,就看我们站在哪边啊,和洋人站在一起,就用他们的秤,和中国人站在一起,就用中国人的秤,和中国富人站在一起,就用他们的秤,和穷人站在一起,就用穷人的秤。追根到底,还是得看自己是怎么想的。”倪夫人有点后悔,干嘛半夜和儿子聊这些。
赵小康惊讶了,这个年代的人,竟然有这种想法!不知道是倪夫人一个人,还是普遍的。要自己说,顶多来一句“P股决定脑袋”,要么“端谁的碗,受谁的管”。
倪夫人见儿子在思考,也不打断,拿毛巾把儿子油乎乎的手擦干净。
“想不明白就去睡觉,等空了再想。”倪夫人催儿子。
赵小康看看地上的小陈,又看看倪夫人。
倪夫人有点头疼,怎么办?放这儿肯定不行,转身去杂物间,一通翻腾。
赵小康用刚擦干净的手,又拿了块饼吃,蹲下看小陈。
怎么还昏迷?这伤看上去不重啊。
正琢磨着,“咕~~~”一声,赵小康纳闷,诶,吃这么多了肚子还响?
“咕~~~”,又响了!
地上的小陈眉头微蹙,脸色苍白,嘴唇都没血色了。声音好像是他肚子发出来的!
“妈!妈妈!”赵小康赶紧去喊倪夫人,扮小孩就得扮得像一点。
倪夫人回到厨房,又检查一遍小陈,身上没有其他伤,倒是满身冷汗,估摸着,这是饿的?!
厨房里米面都有,炉子也升起来了,熬粥来不及,弄个面糊糊吧。
赵小康吃完饼,站在炉子旁边看倪夫人打面糊,心里撇嘴,难怪平时都是刘妈做饭,这糊糊都快成疙瘩汤了。
扶起小陈,拿勺子往嘴里塞面疙瘩汤,嘴抿着,疙瘩没进去,面汤倒是进去了。
赵小康知道如果人饿久了不能吃太多难消化的东西,提醒倪夫人只给汤,遭了倪夫人白眼。
几口面汤下去,小陈有反应了,像是刚睡醒的猫闻到罐头一样,眼都没睁开,嘴巴已经在寻找食物了。
大半碗面汤喝下去,小陈似乎想起重要的事,猛地睁眼,发现面前两个人并不是自己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