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礼完佛,侍女近前禀报:“娘娘,王妃入宫请安来了。”皇后心想:“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誉王一回京就来了,该是自己为誉王说媒之事碍着他们了。”心头虽多有不喜,却在暖阁接见了端王妃,边品茶边寒暄,气氛也算融洽。
端王妃虽不想讨母妃不高兴,却任务在身,不敢白跑一趟,微笑着说:“母妃可有听说九弟誉王回京了?”皇后故作不知,轻声问来:“哪日的事?”端王妃笑答道:“前日。殿下还听说,九弟已有心仪之人。”
皇后问:“可有说谁家千金?”端王妃道:“说是徐相家闺女徐嫣儿。”有名有姓,还是王妃亲来传话,皇后免不了要信以为真,淡然问道:“那芳儿觉得,卢家千金成为誉王妃可有可能?”
端王妃道:“回母妃,殿下觉得没有可能。”皇后瞬时不喜,缓和片刻问道:“怎就不可能?”端王妃缓缓回道:“殿下说:‘讲门当户对,两家旗鼓相当,没什么好比的......’”
皇后最见不得端王妃慢吞吞说事,用“什么是可比的”打断其话来。端王妃道:“九弟说他与徐家千金情投意合,是真是假姑且不论,就昨日九弟问许先生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无意与卢家结亲应该为真。”皇后问:“什么话?”
端王妃道:“九弟问:‘这么说,卢尚书为官贪腐,我四哥是不担心他日后东窗事发的了?’”皇后听后,心头顿时凉了一截,脸色难看的无需用言语表达。端王妃道:“殿下猜想,九弟既已知晓卢尚书为官不正,朝廷又有整顿吏治的势头,不想受卢家牵连,定然会拒绝联姻。”
借卢家小姐与誉王联姻,拉贵妃母子下水,皇后已知不可能。可既已起意,轻易作罢,又心有不甘。想到自己的儿子向来无利不起早,这般为誉王着想,应该另有所图。不想因自己的不可能而坏了儿子的谋划,问道:“你孤身入宫,该不只是为了告知本宫,誉王与卢家联姻不可能吧?”
端王妃说:“殿下心怀大志,为人处事只求对自己有利,妾身虽觉得这样不好,可身为妻子,与夫君的利益攸关,又不得不随着殿下的意愿转移。有些话,当着殿下的面不好说,只能在母妃这儿说了。”
皇后道:“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有什么是不好说的。”端王妃道:“妾身猜想,殿下有心促成九弟与徐家小姐的婚事,意在赶徐相出朝堂。”皇后冷笑道:“仅凭一场婚事能让徐相出局,本宫没听错吧?”
端王妃道:“众臣都知,若无齐王鼎力相助,徐任枫成不了宰辅。九弟成了徐家的东床快婿,徐相日后为官处事,免不了心向九弟,忽视齐王。齐王成了帮九弟做嫁衣,定会心怀怨恨,以他近些年为人处事的做派,就算毁掉嫁衣,也绝不会好了九弟。”
皇后听后不胜窃喜,真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忍不住对端王妃刮目相看来,笑问道:“那芳儿是觉得,本宫是该就此打消为誉王做媒的念头了?”
端王妃道:“那就要看父王对此事是什么看法了。”皇后道:“你父王最善权衡利弊,应该既不想誉王迎娶卢家小姐,也不想誉王迎娶徐家千金。”端王妃道:“母妃想必会恳求父王为卢家小姐赐婚,对九弟迎娶徐家小姐推波助澜。”
皇后的心思被端王妃一语道破,又舍不得轻易承认,随口问来:“这是为何?”端王妃道:“其实母妃心里清楚,太子殿下势单力薄,储君之位摇摇欲坠,父王却不轻言废立,大有可能是看在贤妃娘娘的面儿上。”皇后先前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听端王妃一时说来,真有些难以置信,温言问道:“怎就看在她的面儿上了?”
端王妃说:“贵妃娘娘后宫争宠,除了母妃贵为皇后,用不着与她相争,贤妃娘娘深居简出,无心与她相争,其他妃嫔没有不与她置气的。父王怕千秋之后,留下贵妃娘娘母子遭罪,便依稀想着贤妃娘娘将来能照看她们母子一下。”
皇后听后微微点了点头,过得片刻,脸露不悦,道:“你既知此理,为何不劝谏端儿,与誉王友好相处。”端王妃道:“儿臣无时无刻不盼着殿下与九弟交好。”皇后道:“那鲁山之事呢!为何不出言劝阻。”
端王妃道:“儿臣事前不知,事后知道了,便相劝殿下不要参与弹劾九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殿下根本听不进去,还因妾身头发长见识短,说妇人之言,妇人之仁。”
“就知道亡羊补牢,有你何用!”皇后心想:“朝廷一旦整顿吏治,因吏部尚书林元治是太子丈人,曾受打压的官吏要是得志,势必会与太子交好,成为端儿、颖儿的绊脚石”,心头难过之余,忍不住动怒来。
端王妃虽心有委屈,却也习惯了,小声说:“儿臣也不想这样。母妃给九弟说媒,是想拉近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吗?”
皇后见端王妃半脸无辜,心情不也软和了些,说:“本想通过卢家这门亲事,将她母子与我们绑到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誉王既已知晓卢沛为官贪腐,日后难得善终,与卢家结亲这事,怕是不可能了。”
端王妃道:“母妃莫要叹气,为卢尚书家闺女说亲不能成,促成九弟与徐家小姐的婚事也是一样的,照样传达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