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前来荒庙驻足的人死了七七八八。
黑夜的阴影彻底笼罩这片土地上的庙宇,荒庙内的商队人马,死了个十成十。
荒庙外面侥幸存活下来的人,大气不敢喘,生平未见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他们的恐惧里。
官道上钱掌事单手成爪,指甲死死陷进骡子的臀肉,驱使驮货物的骡子载人在冰冷的夜风中亡命奔逃。
原先腾地让给梅檀雅三人,自己去荒庙后院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她是这场屠杀的罪魁祸首,也是布满荒庙的鬼手的幕后主人。
白天黄昏时,慈祥的老人家不见了。她换一副面貌,站直脊背踩在脚下蠕动的阴影上,离地三尺飘在李岩松的视线中。
忽略掉诡异的影子,她此时悬浮在半空,神情自然的体态,颇有种冯虚御风的惬意。
御气登天,先天之境。
独自驾着两匹马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的老太太,是一位跻身先天的强者。
梅檀雅的气息不稳,紧握住左手的柳叶剑,侧身面对出来的人。
白天碰到马车靠过来,她只觉对方气机深厚,瞧不真切是个高手,暗自警惕。
方才鬼手绞杀商队的人马,她持剑想出手相助,却斩不断冒出来的鬼手。
那些阴影构成的手,有实际的质量,剑与鬼手相碰似切割浸水的牛皮,只能弹开无法奈何,内含一股阴寒的真气才是鬼手的本质。
阴森的鬼手朝她扑过来,全部被火光中一瞬间充斥的刀意挡下,鬼手在火光外围成一圈半圆的漆黑,她无奈收剑自保。
镖师孙胜在商队进来后,一直没睡,即使他看见荒庙内渗人的鬼手屠杀商队,同样免不了内心惊惧,额头捏把汗,缩在火光里朝李岩松靠拢。
周身隐匿不清,踩着阴影的身影来到了前殿,浮在火堆上空,荒庙里光亮刹那暗淡。
她望着院子外面的那些人,一些机灵的已经摆脱恐惧,四散逃命了。
她低下头,长鸿刀的锋芒朝外,刀刃散射细碎的白光。
李岩松瞧着她,开口道:
“不去追么?”
长鸿刀的刀意一刻不停的锁定在她身上,李岩松蓄养这么久,为的就是现在。
早在黄昏坐在木板车上时,他的神念就看见后方赶来的马车。
虽然是辆空的马车,但两马拉的平稳,一路疾驰带风,不输于单骑独行,车上的人挥鞭不停加速,直到距离木板车不远数里地,才减速慢慢追赶。
马是上好的异种宝马,此时待在满地尸体,阴森可怖的院子里,泰然自若,明显见惯了这副场景。
人的气息悠长,面容虽老生命力却旺盛至极,一身隐藏的气机与天地交感,在他的神念下无所遁形,明摆着踏入了先天。
来人驾着马车就是来追他们的,李岩松预感到麻烦,长鸿刀正好用来解决这些麻烦!
他救下荒庙外面的少年,率先向出来的人问道。
问的是她理不理会骑着骡子在官道狂奔的钱掌事,刀口却一直朝着后院出来的人。
此时此刻,不管她是不是继续伪装,还是直接出手,都得过了李岩松怀里的长鸿刀。
她依然故作不知,在半空中用苍老的声音,说道:
“不是少侠让我打住的嘛?不过老婆子我啊,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既然说了不见谅,自然不会有人能逃走。”
她说着身子越升越高,飞到了院子上方,看样子要去追杀钱掌事。荒庙周围的阴影一下扩大、收缩,将所有逃散的奴隶和护卫,全部扯回来。
她升到最高,仿佛凌空飞渡,却刹那间折返,从天而落,操纵所有的阴影鬼手,汇集成五道黑暗恐怖的洪流,抓向李岩松,打算彻底摧垮火光!
高空看来,就像她伸出的手,衍化为巨大的鬼爪,要捏碎火光蛋壳庇佑下的人。
先天一击,幽冥鬼爪!
“还差了点。”李岩松怀里抽出长鸿刀,仰面直对天空来势汹汹的巨型鬼爪,点评道。
当初他晋升先天,在荒原的无边大山里。人所未至,偏离官道异兽纵横,广袤得令人绝望的浩瀚天地就是荒原。
这个世界里,荒原占据人类视野的绝大多数,离开聚居的城池,离开官道,背向村落而行,短短几天便看不见人烟,但前方广阔无垠的浩渺景象,即使走出千百年也是一成不变。
穷其先天武者的一生,不顾危险与休息横渡荒原,同样只能淹没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景色里。
荒原的广大,脱离了人类的想象。
荒原并不平坦,大山是点缀在荒原内的小起伏,而那座大山对李岩松当时组织的队伍来说,依旧磅礴的看不见尽头。
就是在那里,李岩松为了对付遇到的一只已经化妖,将他们队伍当作血食尾随一路,狰狞可怕的血目地行蝎,点燃寿命开辟的眉心祖窍,他承接天地之力,击退了馋嘴的异兽。
那只血目地行蝎钻地匿行,六对血眼能惑心,可比几条阴影鬼手要诡异的多。
那只血目地行蝎体型庞大,钳尾锋利碎石开路,可比几根鬼爪骇人的紧。
就算是那只血目地行蝎,李岩松照样斩下它的一足一螯,护住了大山里的队伍,今天这一只鬼手算得了什么?她怎么敢对李岩松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