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张煌师兄不在。”年轻一点的帮派成员不耐烦的说道,“下面村子里的事会有人管的,你先回去,不然受罪了不好看。”
两人驱赶越围越多凑热闹的路人,不再管地上的老人,随后进驻点关了门。
门外的围观群众散去,码头的人各行其事,没有目光一束聚焦到老人身上。
码头熙熙攘攘,老人跪坐在地,过了好长一会儿,苍老的皮肤压抑的滴下泪来,他没有放声哭泣,因为除浪费体力外别无他用。
老人没有尝试捶门呼叫,因为徒劳甚至可能惹来灾祸。
阳光晒得地面暖暖的,老人坐在地上无人搭理,此时人流如潮,晚上城里便开始赶人,没有地契的无故在外流荡的,海沙帮巡夜弟子捉到后,施以惩诫再扔出城,那时就不好看了。
老人没有办法的哭泣,声音淹没在人潮里。
“老人家有什么难处,可否说与我听听。”李岩松酒楼下来,走到了老人面前,踩着地上的影子问,“或许能够帮帮你。”
老人睁大哭红的眼睛,满是皱纹的眼廓里映入一位逆着光,腰挎长刀的贵公子。
莫名的他说的话,令老人心神安宁,无边坠落的深渊一下有了底,非常值得信服。
“这位公子,我们村是闹了妖怪啊!”
老人没压住急切的心情,一股脑全倾诉给李岩松。
村子里死了人,疑似生了智的异兽所为,老人前来城里是找救兵。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村吧。”
李岩松提议,两人遂乘坐岸边的小舟顺水而下,午时未过出了城。
······
深夜,梅檀雅回城的次日。
荒庙曾经存在的地点,几人沐浴月华,各自站成三方,真气仔细探查尘土覆盖的两块半边尸体。
尸体是外表年轻貌美的韩琳灵,李岩松一刀断绝了她所有生机,留下两半尸体遗落在地上。
那一刀抹掉她真气特异的同时,直接斩灭影子,她藏起来的杀招用不出来,就泯灭在影子里彻底死亡。
她的尸体失去真气滋养,飞快的枯萎,一个晚上不到腐烂完剩下白骨,如今的枯骨,手一戳碎成渣。
“看不出来有价值的东西。”钱家来的先天低头查看了一番后说道,那一晚侥幸逃命的钱掌事,畏畏缩缩的跟在他背后,“周总镖头您看呢?”
他望向一侧的男人,男人闭目凝神,感知深入四周方方面面,气息如渊,普通的镖行衣服穿在他身,像是蒙纱的巨兽,使人心生胆寒。
男人是周云天,周家镖行总镖头,名压龙鳞城的“一指乾坤”。
周云天低下身查看周围的褐红色泥土,远离尸体拈了一指,指头发力将泥土搓成齑粉,从中撵出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阴暗真气。
他看向身后的镖师,那人会意上前禀告:
“告总镖头,弟兄们守在此处一天,没有其他人落脚停留,只有一具尸体。”
荒庙是这条官道上少有的建筑,常有人临时歇脚在此处,那一夜过后这里空空如也,土地暗红渗血,消息不胫而走,往来的人都知道危险,不会没趣的硬朝这边来。
这种事是瞒不住的,梅檀雅回风雷武馆的第一时间告知了馆主,馆主联系镖行与同心商会,两方派人证实了荒庙消失,存在高手大战的痕迹。
待梅檀雅简单疗伤恢复一些,同心商会钱家拜托先天客卿,找回亡命奔逃,累死骡子昏倒在官道上的钱掌事,以及镖行三方在夜里一同来此探明情况。
镖师禀告完,他又看向钱掌事和风雷武馆馆主身旁的梅檀雅,前者胆颤的低下头避开目光,梅檀雅坦然的对视持剑不动。周云生说道:
“尸体衰朽的不正常,土壤里藏有一股阴寒诡谲的真气,若梅女侠与钱掌事所说无误,那么这具尸体的身份极有可能是江湖名声流传已久,无人见识真面目的‘无影鬼手’,差不多练出罡气的积年先天。”
“是嘛。”蹲地上的钱家先天,惊讶的站起身,弹了一下手指沾的灰,感叹道:“还是周总镖头走南闯北的见识广阔,这种传闻中的老怪物,竟然死在了这里,看样子没有一点逃命之力,不知道惹上谁,倒了什么霉?”
“是啊,我和木兄一样吃惊,真想不到有‘无影鬼手’这样的危险人物来龙鳞城,若是其进城东闹起来,不知谁能打过,好在死在了这。”
风雷馆主一身儒雅的长袖衫打扮,像个俊朗的年轻人,只是两鬓有些灰白,他插话道。
不等其他人询问,他转头向梅檀雅开口:
“雅儿,那晚你是怎么在‘无影鬼手’中活下来的。”
众人的目光看向她,梅檀雅说道:“幸得一绝世高手相助,前辈感‘无影鬼手’杀孽太重出手灭之,后飘然而去。”
周云天的目光转向钱掌事,钱掌事在压力下额头泌汗,哆哆嗦嗦的说:“鬼手实在恐怖,我跑的快,没见到后来的人。”
钱家的先天姓木,拂袖遮了一下表现不堪的钱掌事,背过手目光移向一条裂土开山,测得绵延百里的巨型沟壑,仿佛天灾般的刀痕,喟叹:
“绝世高手啊,大宗师也就不过如此了吧。”
沟壑正处尸体背后,呈扇形展开距离越远两侧越宽,源头却指向尸体前方不远的地点,缩回了一线。
显然出刀的人,立于尸体前方击杀了敌人的同时,将远方大地分开两半,当晚龙鳞城都有所动静。
周云生看着风雷馆主雷卓庭,说道:“雷兄言重了,左右‘无影鬼手’仍是先天,未达宗师之境,雷兄的清微雷法已至臻境,刚柔并济,炉火纯青,有虚空生雷迹象,真打起来,不一定闹腾得了。”
“不敢当,不敢当。”雷卓庭摆手淡笑道:“雅儿,你还记得那位前辈的衣着模样嘛?”
梅檀雅回道:“前辈随影而至,乘风消失,并无实体,有的仅是淡淡星光勾勒的虚影,无从辨别相貌身形。”
她一脸认真的讲述,钱家先天首先扼腕恍然道:
“莫非是神识!神识化形,出入幽冥,上探九天,下观黄泉,脱胎神化,虚静之极,?我之?也。”
“要知宗师在先天之上,大宗师超拔于宗师,相传灵觉在大宗师境会凝练为灵识,神识更在灵识之上。”
“要是这等强者,千百里开外就能观摩得一清二楚,施以援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话锋一顿,继而扫视一圈说道:
“如果真是此等强者,一道念头跨越千里而来,那么本身会在哪?若在龙鳞城内,我们是不是应该上报,让李家县太爷定夺。”
钱家先天的目光征询另外两位先天,话语未尽。雷卓庭说道:
“木兄多虑了,不论宗师还是神识都不是我们可以妄论的,真要上报县太爷看周兄意下如何。”
两人的目光转向周云天,他负过手低沉说道:“先按下不表,我自会处理,钱家的商队损失要报便报,孙胜的死与他人没有关系,县衙比我们更清楚是否有强者在内。”
周云天注视梅檀雅,一指地上的尸体问道:
“我那另一队兄弟是被黑衣人所杀,押送的货物丢失,孙胜救于你手?此两者是否有瓜葛。”
梅檀雅咬牙答道:“檀雅不知两者关系如何,是否为同一势力,周镖头确实交待孙胜,东西都丢了。”
“好。”周云天缓慢坚定的说:“周某自会去为我弟兄讨个公道,今日便这样吧。”
三者相互告辞,不同路的人马分别回城。
路上雷卓庭与梅檀雅并排而行,轻功施展下速度极快,三方完全走远见不到人影后。
雷卓庭出言问:“雅儿东西在你师弟那?他人呢。”
梅檀雅闻声落后半步,脸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说道:“赵师弟受了重伤,需要那东西护命,他人在城里,进了城我和他分开了。”
“嗯,先不要外传,今天的事是定了。”雷卓庭沉思后说道:“改日得找个机会,给周云天一个交待,那东西这般不可思议的贵重的话,还回去的好。”
梅檀雅默不作声。
又行了一段路程,雷卓庭自言自语道:“一把长刀,如此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