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昨天纪卷柏被换下的血衣,早已不在房间里。
纪卷柏疑惑,纪卷柏不解。她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天空,她望着大亮天光推算了一下时间,合着她昨天是在那个鬼地方仅仅只是待了一夜。
想必是有控制时间流速的阵法在那,不过这个就不在她的专业范围内了。
不过无妨,秦敛玉可是要留她下来小住,她自是有时间研究明白。
她不解的是这才第二天,明明昨天才见过甚至还切磋了,秦墨湫怎么跟见了鬼一样的。搞得跟她昨天炸了他家一样。
事实上,纪卷柏真相了一半。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人都不在这,问啥,问鬼吗。
她掀开被子本想下地活动活动,脚尖刚一触地,全身经脉游走过一阵刺痛,迫不得已使她再次躺回了床上。
于是纪卷柏只得百无聊赖将目光从外面的天空移到了近处开的正旺,小巧玲珑杜英花。七月末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又带着缕缕淡香,漫入骨髓。
淡淡的白色又混杂这金黄,倒有一番别样的风味。繁荣旺盛的背后,虬杆粗壮之下,新鲜的骨血不再流动,反而尽藏大厦将倾的死亡气息。
“咔嚓”一声,纪卷柏望着递到面前的花枝,又将视线转到身前之人上,静静地看着她。
是秦敛玉,而且是有气息的秦敛玉。
刚刚秦墨湫跑出门的时候,刚好在游廊上碰到来探望纪卷柏的秦敛玉。还没说上两句,秦敛玉就急匆匆的向着纪卷柏这边走来。
可纪卷柏并不知道秦敛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敛玉走路悄无声息的,也不知道看着她多久。秦敛玉的面上仍是淡淡的,仿佛无喜无悲。
开口却有些迟疑道:“抱歉……看你一直盯着这树杜英就折了一枝送你。”
纪卷柏懒散的靠在床头望着那枝递过来的杜英,没有伸手接过。
毫不客气道“秦宗主不必多客气,不管是有话,还是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了。”
“抱歉……我没想到昨晚会……”她没有想到‘秦敛玉’会突然不由分说的取代她的身体。
她又顿了一下道“我想要的,昨夜你不就已经知晓了吗?”说着,秦敛玉随手将折下的花枝插入花瓶中。
纪卷柏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哈哈,我自幼愚笨,哪里知道秦宗主说的是什么。”
她想试探一下,既然秦敛玉和‘秦敛玉’找她是一个目的,昨夜从始至终,与她对峙之人除了气息的有无,其余都是一模一样。
她们定是同一人,只是不知道是一体双魂,还是精神分裂。
秦敛玉微微蹙眉,纪卷柏的语气并不算是尊敬。在她成为准宗主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和她这样说话了。
她并未作答。
“哎,那看来,秦宗主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筑基期修士,我怎么有能力去帮助秦宗主啊——”纪卷柏也不认为秦敛玉会告诉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秦敛玉却听出来了,她想要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纪卷柏太聪明了,她知道自己是个筑基期修士,昨天如果不是‘秦敛玉’刻意收敛力度,她早就死了十回百回了。
不过纪卷柏也很邪门。
‘秦敛玉’的境界高于秦敛玉太多,
作为载体的秦敛玉本人也不知道‘秦敛玉’修为境界到底何几。
所以即使‘秦敛玉’收着力道,以威压压人,被迫让纪卷柏接受《天衍绝命术》都不是寻常筑基期修士扛得住的。
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多说就算是修为倒退也好说。
可纪卷柏却没收到丝毫影响,反而境界松动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不过这倒是才微微符合秦敛玉推算出来的天命。
若是真是无能之辈,天命又怎会落到她的身上。
思及此,秦敛玉低低的笑出声。神情里闪过一丝癫狂。
纪卷柏敢这么和一个化身修士这么说话,定是知道她有求与她,一时半会儿动不了她。
“太聪明,反而不是件好事。”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符箓,简单的掐了个印,那张符箓就稳稳的飞到纪卷柏面前。
“世人都有秘密,你可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她抬眸望向纪卷柏。
纪卷柏大惊失色,她怕连秦敛玉都知道了她是女子,那其他人不会也知道了吧。
不过她很快的敛下了神色,嘴硬道“你既知道了,却又小气的不告诉我。”颇有欲说还休的意蕴。
纪卷柏当即伸手就想将面前悬停的符箓抓回来重新塞回心口处。
只可惜被一股力道压着动不了分毫。纪卷柏额头青筋一跳,又是威压。境界比她高了不起啊。
确实了不起。
秦敛玉打量了一下纪卷柏红润的脸色,无事发生。
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有天道庇佑,纪卷柏想必是很难轻易死的。
如此若是自己当真死了,便让自己的秦墨湫和颜风起跟随她。也好博一线生机。
“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随即符箓飞回到她手中,秦敛玉轻轻把她按回床上,贴心的掖了掖被角。纤纤玉手带微凉的温度透着单薄的里衣传到了她身上。“你病还没好,再养几天,这几天不要动。”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说是吧,小,师,妹。”秦敛玉眼神一冷,似乎有点报复的意味在其中。
纪卷柏只能瞪了一眼秦敛玉,昨天怎么没见她这么会说话。那个高不可攀的宗主形象已经碎了。
为了摆脱这烦人的威压,纪卷柏不情不愿的提出做个交易,心里也愈发的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已经被传开。
毕竟是秦敛玉有错在先,她也不好太为难人家纪卷柏。而且她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计较冒犯不冒犯。
所以紧接着将符箓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拿花瓶压住。
“在谈交易之前,我希望你能打消对我的怀疑。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好了。”秦敛玉缓缓说道。
无论从哪一方讲,她都不会害纪卷柏。不管是她的师兄所托,还是她之所求,她会尽力护其周全。
“其实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你叫我师姐便好。”
随即怀里掏出出半枚玉佩,放到纪卷柏手里。
纪卷柏将质地温良的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这花纹让她愈发觉得熟悉。
突然灵光一闪,师兄腰间别着的整日叮当作响的玉佩似乎就是眼前这枚的另一半。
显而易见,这个秦家和师兄口中未婚妻的秦家对上号了。
纪卷柏沉默,原来是自己人啊,早说嘛。
她记忆中不由的映出几个剧情的片段。
数门的灭门惨案在剧情里一带而过,在数门倒后无数污点相继被爆出。从人人敬畏的满门忠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而数门的宗主背后的秦家,也随之没落,子嗣凋零。
曾经与之交好的世家与宗门,谁也没有在大厦将倾之际扶一把,反而落井下石。
莫名有一种兔死狗烹的悲凉。
不过只是怔愣了一瞬,纪卷柏立马反应过来,想要开口叫道“原来是嫂……”嫂啊。
还未出口,便被捂住。只见秦敛玉敛下神色摇了摇头,又重新将玉佩塞回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