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周衍手里剩下的糕点上,那目光不可谓不直白而意图明显。张简简知道,周衍也知道。
想了想,周衍终于说服自己,分了一块儿给她。
如愿以偿,张简简啃着糕点,十分开心。
吃得有点噎,张简简咳咳几声,周衍只能把水袋再次递给她。这次张简简没有推七阻八,接过水袋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周衍看着她,突然叫她:“张简简。”
张简简把水吞下去,“嗯?”
“你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接近我?”
嗯?
张简简听他这样问,脑子卡顿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我想当你侍卫,不是我要处心积虑地接近你。”张简简放下水袋,“我想当你的侍卫,是我不想跟沈小姐扯上关系,正巧那天晚上你来找我问话,我顺势提了一嘴。而今天再说起这事儿,也是因为我现在这个情况暂时无处可去。”
见周衍不太信的样子,她继续解释:“沈小姐有三殿下傍身,她真要要我,我没办法回绝。我和旁的人也不熟,认识的略有权势的人没几个,如果我能当你的侍卫,沈小姐应该不能把我从你身边随便要走。”
周衍反问她:“你在京多年,我不过刚回京月余,你说和别人不熟倒和我熟,你觉得我信?”
“我没说和你熟,我只是认识你,而且你恰好出现了。”
“那倘若出现的不是我……”
“谁出现我就求谁呗。”张简简把水袋扔回给他,满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周衍心里略微松动一些,“所以我只是偶然出现的某个人,并不是你定向的那个人?”
张简简瞥他一眼,“我定向你干嘛?”
她脸上表情不变,仿佛古井无波,而心底早已如水入油锅慌乱不已。
周衍确实是经历了战场生死的,和季明渊那些养尊处优的子弟确有不同之处。张简简虽然处事随性莽撞,但不代表她的话是随便说说的。周衍的顾虑虽说有迹可查,但怎么看也只是一个少女怀春而已,他的这份怀疑来的不应该这么早,他似乎,未免太敏感了一些。
不过无所谓,去不了他身边时时看着也无妨,她跑得快,赶得及。
周衍接过水袋,沉默着扣紧了盖子,又将它别回了腰间。
没有再问下去。
午后的山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被撕成一丝一缕的光斜斜地打过来,映衬着空气中浮动的微尘,有些许朦胧,些许热烈。
张简简仰起头,看炽烈的阳光投照在树叶上,那树叶一面如沐金光,一面如沉水碧玉。
真好看呐。
张简简心里想,这样的树叶,这样的阳光,也许只有这样盛烈的夏天才会有吧。
转头看向周衍,张简简蓦地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第一次见到他。
也是那么热烈的晴好的日头,那个像蓬勃疯长的野草一般的少年清洌洌地撞进她的视线,让她不经意间记了这样许久。
正惊讶于自己居然将那日的场景细节记得如此清晰,张简简没由来的突然想到周衍的结局。
他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那个普天同庆欢笑遍地的日子里,他那样安静地死在了那没有一丝绿意与生机的雪地。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人,亦或是,这悲天悯人的淡漠与疏离的目光实在让周衍感到熟悉,他一瞬愣在了当地。
宁严骑着马带着马车来到此地时,看到的,正是二人双目对视而彼此忽视的一幕。
有些暧昧不清。
有些诡异无言。